風聲嗚咽，韓信站在城門上，衣角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負手而立，眼眸被馬蹄揚起的黃沙迷得微微眯起。

「快快打開城門，饒你不死!」

城門外，宋國已集結十萬大軍，風中瀰漫著血腥以及躁動不安的氣息。

韓信垂眸靜靜看著遠處的重山，良久，輕輕揮了揮手，對身後的小將道，「開城門。」

那是姜國最艱難的一年，朝中一位將軍被殺，另一位被俘。曾經繁榮的永城被宋國佔據，百姓苦不堪言。

韓信微微睜眼，許久未曾發出聲音的嗓子此時充滿了血腥味。

「咳咳。」他咳了兩聲，轉頭打量四周。

這該是一間客房，頭頂是素白的床紗，鋪著繁複花紋的桌布上點著一盞油燈。忽明忽暗的屋子裡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韓信穩了穩心緒，再睜眼，屋裡亮了許多。他看見一人從窗框上躍下，竹骨扇子嘩的一聲攤開，遮住那人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透著媚氣的桃花眼。

「你是何人?」韓信皺了皺眉，看著眼前那個穿著月牙白錦袍的人，啞聲道。

那人不說話，韓信也不知他是男是女。要是個男子，怪只怪他生得太陰柔。

「在下宋國穆相，穆子白。」

韓信一愣，那比他還要粗礪的聲音劃過他耳邊，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兩年前被火熏了嗓子，將軍不必奇怪。」那人收了扇子，走上前來挑起他的下巴，韓信被迫仰起頭。那人真是極標緻。鬢若鴉雲，目若點漆，左眼角一顆淚痣，眉梢飛揚。

「兵臨城下，人求個自保，天經地義。可將軍有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入宋人的手中?」他言語溫潤，卻如同淬了毒的玉塊，字字誅心。

韓信閉上了眼，沒有開口。

「本相可以不殺將軍，」他欺身上前，帶著寒氣的手指撫上他的眼角，「只是本相好奇...」

韓信睜眼，眼中一片清明，「穆相打算如何？」

穆子白收回摺扇，口氣輕描淡寫，「本相只是好奇，若是姜國知道朝中韓將軍親手殺了自己的叔父，並降了宋國，上下百姓會不會第一時間提著刀來見你這不忠不孝的將軍?」他將不忠不孝四字咬得極重。

天邊泛起魚肚白，屋裡的油燈漸漸暗下去。韓信看著灰濛蒙的四周，嘴角扯起一抹笑，「不勞穆相費心。」

宋國穆相，多計謀，善機變。早年輔佐宋帝成就霸業，如今拜爵封侯，賞賜萬兩金銀，入閣為相，權傾朝野。

有人說他性情乖張桀驁，喜怒無常，他說不殺，便不可多信。

韓信被軟禁在這間陰暗的小屋，每日三餐，雞鴨魚肉。可他本就不願被禁，何況在這宋國的土地上。

敲暈來送飯的婢女，脫下甲胄，戴上笠帽，放下皂紗，偷偷混了出去。

街上人影幢幢，韓信看著湖邊輕搖的垂柳，彷彿不相信自己會如此輕鬆的跑出來。直到身後響起馬蹄聲，他轉頭，見馬上的人玉冠白袍，正是穆子白。

剛轉過身去，就聽得身後幽幽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