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燭火搖曳，方承坐在桌前，將薛君玉身前的茶杯斟滿。

「所以說，方奚這小子帶你跑出來了？」薛君玉抿了口茶，墨色的眼眸映出一片燭光。他似乎有心事，卻聽方承說了一通自己的遭遇。

方承輕笑著應了一聲，將茶中放了幾滴雪水，「所以如今我們算是推心置腹了吧？」

薛君玉眼眸閃了閃，不置可否。

「那薛老闆可否將你的心事與我說說？」所有人都對他保密的事，他越想知道。這是方承身上唯一的缺點。

薛君玉嗤笑一聲，垂眸將杯中茶飲盡。杯中映出一雙寂寥的雙眼，「恕薛某無可奉告。」

「......」方承回過神來，覺得自己似乎犯了傻，也不再說話。

風聲呼嘯，夾雜著冰冷的雪花，一下下敲打著窗欞。方奚還未回來，雪下得很大，方承推開窗，便有寒風鑽進來。

這小子，不知又跑去哪了，現在都還沒回來...

「薛老闆，你先歇息吧，我出去找一下方奚。」方承看了一眼坐在桌前又在倒酒的薛君玉，拿起一旁的大氅披上。如他所料，薛君玉並未理他，方承便拿起燭燈開門出去了。

外面寒風刺骨，方承裹緊了大氅，眼睛被風吹得睜不開。他不知道方奚去了哪，他只是覺得這麼冷的天，方奚這小子的病又犯了不知又會怎麼樣。青石板路被雪掩埋，方承走得深一腳淺一腳。漆黑的夜，除了更夫的打更聲和路邊搖曳的燭燈，空無一人。

方承掌著燈，眼神四處尋找。忽的聞到一陣血腥，方承停下腳步，燭光映在漆黑的燈籠小店門口，映出一個人影。方承皺了眉，向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住腳步。

「咳咳，救，救我...」

「......」方承眯起眼睛，轉身向燈籠店走去。

男子穿著破夾襖，頭髮凌亂，被凝住的血纏在一起，眼神鋒利，此刻卻被一道一寸長的刀疤弄得睜不開眼。

方承蹲下身，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這位公子...」

「救我...」男子已經沒什麼力氣，說話氣若遊絲。

「嗯...可是...」可是方奚還沒找到...

方承似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男子抓住方承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公子，你...救我...日後定...」話音未落，便暈了過去。

「......」方承抿了抿嘴，放下燭燈，把男子扛了起來。一時間鼻尖盈滿了刺鼻的血腥味。男子很重，而方承是個文人，走路 難免跌跌撞撞，好歹扛到客棧門口，叫了小二幫忙，方承確實累得再也不想出去了。

揉著腰走到二樓，方承嘆了口氣，抬眼卻見方奚趴在欄桿上，像沒有出去過一樣。

「方奚，你去哪裡了？」方承走到方奚身邊，語氣頗為嚴肅。

「......」

「問你話呢，怎麼不說話？」方承有些惱了，伸手扳過方奚的身子，借著微弱的燈光又看見滿臉是血的方奚。

「你，你怎麼了？」方承本來嚴肅的臉一下垮了，抬起袖子擦著方奚臉上的血。

方奚咳了幾下，嘴角揚起笑來，「咳咳，兄長不必擔心...」

「那你就自生自滅吧...」都這時候了，還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方承確實是很生氣，放下方奚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關上門後，方承靜靜站在門後，聽見方奚咳了幾聲，而後響起腳步聲和開門聲才轉身脫下大氅。

只是心中有事，恐怕一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