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錦衣風雅，永恆即是剎那。

——-方奚

益州。

「公子，真的只要茶嗎？」

「嗯。」方奚倚在太師椅中，眼眸微微眯起，懷中抱了湯婆子，暖得面色紅潤。

面前是了無生機的湖泊，饒是沒有太多值得一看的地方，方奚也在這躺了許久。直到方承喚了小童來叫他回去，他才慢悠悠起身坐了馬車。

方承在門口等著，一見到馬車駛來便迎上去把手中的大氅遞給方奚。

「兄長，我手裡有湯婆子呢，怎麼穿？」方奚聳了聳肩，壞笑道。

方承皺了皺眉，可只要方奚咳嗽一聲，再多的情緒也被他斂進眼底。他知道方奚的病，在這寒冷的冬日最易加重，是以各個方面都讓著他，某些地方也由著他亂來。

於是方奚變得更加變本加厲，有時在屋裡有下人時也對方承動手動腳。

方承心裡不快，卻也只能一忍再忍。

「快進去吧，外面涼。」方承拍著肩上的雪，撐開傘遮住二人頭頂的大雪。

如今他們算是浪跡天涯，違背先皇的指令乃是死罪，不知朝中是否已經派人抓捕他方承。可每次提起這事，方奚卻一臉漠不關心，嚼著土豆米嗤笑道，「如今大將軍稱帝，自然是忙著張羅親事，你一個小小的禮部參贊，誰來管你？」

「可違背聖旨是死罪。」方承嚴肅道，直到今日他仍對方奚拉著他逃出來的舉動耿耿於懷。

「我說了，大將軍忙著張羅親事呢，沒空管你。」方奚喝了口酒，被方承瞪了一眼，又乖乖放下酒杯。

「你不要仗著你的病，就以為我不能處罰你了。」方承對方奚弔兒郎當的性子很不滿意，一直都很不滿意。

方奚嘴角上揚，丟了兩顆土豆米在嘴裡，語調上揚，「那麼，兄長今晚便來懲罰我吧……」

方承嘴角抽了抽，毫不猶豫地起身往外走去。

夜。

張羅著在客棧用了晚飯，方承上樓準備睡覺，卻碰到客棧里的小二對他說，「這位公子，一位方公子為你叫了熱水，讓你沐浴一番。」

方奚蹙了蹙眉，淡淡道，「不用了，你讓那位方公子自己洗吧。」言罷繞過小二上了二樓。

屋裡點了蠟燭，方承關上門解下大氅放在一邊。窗外月華如水，冷風從窗戶吹進來。方承關了窗，吹了蠟燭，和衣躺下。

「兄長，怎麼這麼早就睡了啊？」耳邊傳來哈氣聲，方承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有些不快地看著趴在床里的方奚。

「出去。你有自己的房間。」

「可是冷，每晚我都冷得全身發抖。」方奚把自己裹進被子里，朝方承笑了笑，「兄長不是要懲罰我嗎？我最討厭跟別人一起睡覺了，今晚就讓我跟兄長一起睡好了，這樣也算是懲罰我了。」

方承眉擰得越來越緊，終於在要爆發的時刻即使克制住。

「你老實一點，我是真的很累了。」最後還是方承妥協了。

「嗯，兄長快睡吧，我也想睡了。」才怪。

方承吹滅蠟燭，方奚把被子分一半給方承，而後屋裡陷入寂靜，只餘二人呼吸聲。

睡覺，是不可能的。春宵苦短，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