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在御花園轉了一圈也沒見著謝無紀和謝瞻，想著應該是離開了，邊嘆了口氣靠在一旁的樹上，盯著湖心的小亭發獃。

秋風蕭瑟，蕭山拂去飄落在頭頂的黃葉，靜靜看了許久。

怕是要入冬了。

這邊謝瞻拉著謝無紀進了自己溫書的小廂房，指著堆滿書本的桌子脆生生道，「喏，五叔，丞相就是在這裡說最喜歡無紀的！」

謝無紀一愣，忽的想起那日他躲在櫃里，百里延說這句話的樣子。眉目柔和，難得的溫和。

可他明白，他只是喜歡范仲淹的詩罷了。瞧著謝瞻記了這麼久，雖感慨，卻也忍不住彎腰揉了揉他的腦袋，無奈道，「丞相明明說的是喜歡這首詩，怎的又成了喜歡我？」

謝瞻抓著他的衣角固執地搖了搖頭，「五叔，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瞻兒明白，丞相是喜歡你的！而且，瞻兒也不想丞相走！」

「......」不想百里延走才是重點吧？

「瞻兒，如今你也一十有二了，也該學著長大了。丞相照拂不了你一輩子，我也是。你終究要走你自己的路。」謝無紀蹲下身輕輕拍著謝瞻的肩膀，眼中浮上一抹無奈。

謝瞻乖巧的點頭，往前推了推謝無紀，「五叔，現在你快去找丞相大人吧！起碼，起碼也要說說呀，萬一丞相同意了呢？」

謝無紀輕笑，「好，你自己去玩。」言罷順手拿起一旁的外衫，朝外走去。

天色有些晦暗，謝無紀此刻卻不想快點見到百里延。涼風習習，半冠的長髮被吹起。謝無紀懶懶的眯了眯眼。宮道兩旁的宮人見他皆是戰戰兢兢地頓首行禮。這種被人拒之千里的感覺，真是不好。他謝無紀不喜歡，繁複禮節，等級尊卑，太煩。

「謝無紀？」錯愕的聲音響起。謝無紀尋聲望去，見是一身白衣的百里延。此刻他的臉色仍有些蒼白，墨發被風吹得不安分的亂飛。他看見百里延眼中閃著難得的猶豫，轉眼又看見一行宮人追上來。

「你要走？」幾乎是下意識的，謝無紀抬腳快步上前拉住百里延的手臂，臉上有些慍怒。

百里延微微皺了皺眉，手臂傳來的痛感讓他有些不適，可卻怎麼也掙不開。

「不準走！」

百里延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我說，你不準走！傷都還沒有好...」謝無紀吼了一句，覺得這樣說有些越矩，也有些底氣不足。

「皇上，臣傷已經大好，再住在宮裡怕也有些不妥。何況住在這裡還勞煩你每日前來關心，倒不如回丞相府靜養。」百里延聲音仍是清清冷冷，不見得半分喜色。

謝無紀聞言有些挫敗，明知自己留不住，可是他卻還是要試一試，最後落得自己傷心不已。

百里延，當真是無情之至啊。

「也罷，」謝無紀自嘲地笑笑，鬆開捁緊百里延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讓出路，眼眸始終垂著。

百里延原以為自己會被謝無紀攔很久，沒想到卻如此輕鬆。罷了，這也是自己所期望的不是嗎？

嘴角微微勾了勾，百里延朝著謝無紀行了個禮，朝宮門走去。天完全黑了，謝無紀垂著頭，臉隱在黑暗中晦澀不明。

想他堂堂大將軍，要什麼得不到，偏偏這情愛，卻怎麼也不能如意。想是他這輩子與美滿福祉無緣吧。

遠處傳來馬蹄聲，謝無紀終於抬起頭，一雙鳳眸微微眯起，靠在一旁暗紅色的宮牆上，藏在袖裡的手捏的清白，復而又鬆開。

沒了百里延的日子，謝瞻很不安分。

整日不是滿宮裡跑來跑去就是大哭大鬧的要找百里延。謝無紀雖鬧，卻拿他沒辦法。他拿得動刀槍，卻拿不準一個屁大點的小孩。

下完朝，謝無紀便被蕭山領著去監督謝瞻學習。可謝瞻吵吵嚷嚷要百里延教。

「謝瞻，你如今是越發不聽話了？」謝無紀深吸了口氣，揪著謝瞻的衣領不讓他亂跑。

謝瞻不聽，嘴裡吵吵嚷嚷，「我要丞相，我要丞相！」

謝無紀眯了眯眼，蹲下狠狠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臉，裝作惡狠狠道，「你再說要丞相我就下旨將他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回京...」

謝瞻愣了，謝無紀以為他的恐嚇奏了效，未曾想下一秒謝瞻便大哭起來。

這小兒，還這麼不講理...

謝無紀皺眉，「既然你這麼喜歡丞相，那就搬到丞相府去住。」

「真的嗎？！謝謝五叔！我去收拾細軟了！」

「......」我才是你的親五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