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覺得方奚最近有些不大對勁。

每日午後他在書房溫書時，方奚總是搖著扇子，哼著小調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擾得他看不進去書。

「方奚，你是沒事做嗎？」他知道平日里方奚雖是遊手好閒，可也從來沒有打擾過他，但這幾日不知為何這麼反常。

「有事做啊。」方奚沖他眨了眨眼，悠然地抿了口茶。

「你做了什麼？」

「看風景啊！」

「這書房裡有什麼風景可看了？」方承有些惱，看來他平日里還是管他管的太松。

「兄長就是最好看的風景啊！」

「......」

方承突然語塞，手裡的書顯然是看不下去了。他突然有種想把這隻狐狸扔出去的衝動，奈何他從小被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話教導，只是皺眉不悅道，「沒事就出去，別在這礙著我。」

晚上用晚飯時，方承看著對面的方奚很久沒有動筷子，眼神灼灼地看著他。

方承有些不自在，便用筷子敲了敲碗，頗為嚴肅道，「吃飯就吃飯，看著我幹什麼？還有沒有點規矩?」

方奚輕笑，漫不經心地倒了杯酒，「兄長有所不知，我其實早就飽了。」

「飽什麼，你就喝了幾杯酒。好好吃飯，不準看我。」方承抿嘴，這個方奚真是越大越不像話。平時沒空管他，如今習了些什麼習慣?是該好好教訓下他。

方奚顯然不知道方承心裡想的什麼，只是起身走到他身邊，彎下腰輕輕在他臉上印了一下，待方承回過神來立馬回到原位。

方承腦子哄的一聲炸開，心想他方奚如今已及冠，早已不是小孩，怎麼能隨便亂來?

「兄長我飽了。」方奚璨然一笑，把酒杯里的酒飲盡，臉上儘是意氣風發的得意樣子。

方承臉色不好，只當是方奚不懂事的舉動，「飯都還沒吃，怎麼飽了?」

「方才親了兄長，兄長秀色可餐，自然是飽了。」

「......」

方承看見方奚起身要走，沉著臉叫住他，見他仍是弔兒郎當地轉身，便越發覺得他沒規矩，「方奚，我不管你平時在外面怎麼亂來，只是在方府，你要有規矩。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懂得對兄長要有什麼樣子。我不期望你對我怎麼好，只是你要記住，我不是小倌館裡的孌童。要是下次再對我做出輕薄無禮之事，便家規懲戒。」

方奚笑著聽完方承的訓話，表情沒有變半分，語氣仍是嬉笑著，「兄長說的是，我以後不會這樣了。只是兄長未免把我想得太齷齪了。」

方承看著他，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有些過了。

「你又去哪？」天色已黑，方承見方奚說完又拿了外衫準備出門。

方奚聞言轉頭淡淡道，「既然兄長都這麼想我，我當然不能辜負兄長的期望。」

真是胡鬧!方承皺眉，卻沒有叫住他。

深夜方府外響起馬車車輪轂轂聲，下人敲開書房門，對方承道，「大公子，二公子回來了，只不過醉得一塌糊塗，誰也拉不動他。」

方承皺眉，跟著下人走了出去。果然在門口看見方奚坐在台階上，誰也拉不走。

「坐在這幹什麼？」方承站在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方奚聞言抬頭，一雙眼迷茫，彷彿冬日的大霧。良久，他輕笑，便低下了頭，「我在等兄長。」

方承皺眉，「我在這，快起來去沐浴。真是不像話...」

方承說完，彎腰架起他，扶著他朝浴房走去。

期間方奚一直是乖乖的，只是喃喃道，「兄長，你怎麼就不喜歡我呢？」

方承已經不止一次聽他說這話。可每次聽到這話他就惱，他怎麼會養出這樣的弟弟呢？喜歡自己的兄長，真是...

「方奚，你清醒點，真的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嗎？我不止一次說過，你...」

「可是我不想撞南牆啊，」方奚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幾乎不可聞，「我只想撞兄長的胸膛...」

「你說什麼？」方承沒有聽清。

「......」方奚沒有再回答，似乎已經昏睡。

頭頂月光如水，酒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