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這幾日難得的清閑。他只用每日清晨叫醒謝無紀，然後便可以在宮裡隨處走動。畢竟他現在可是平步青雲，再也不是謝無紀藏著掖著的暗衛了。

今日天氣不錯，少有秋日的蕭瑟。宮裡的銀杏黃了，滿地落葉，倒也是番好景色。

蕭山悠閑地走在花園中，眼神忽的落在不遠處正吃力爬樹的小身影上。

先帝駕崩，可是謝瞻卻沒有想像中的悲傷過度。只是抽抽噎噎哭了會，便被百里延哄了過去。

「蕭侍衛!」

謝瞻還保持著趴在樹幹上，雙腳懸空的怪異姿勢，臉笑眯眯的，似乎也不累。

蕭山應了一聲，上前將他抱到低一點的樹枝上，「太子在幹什麼呢？」謝無紀仍把謝瞻立為太子。

「丞相以前給瞻兒說過，要是想他了，就爬到高處...」

「現在丞相回來了，你為什麼不去看呢？」蕭山有些疑惑，抬眼看見謝瞻一下子蔫了下來。

「五叔說丞相日理萬機，沒空來陪我這個小孩子。」

蕭山聞言笑了。謝無紀雖當了皇帝，卻沒有絲毫皇帝的架子。百里延受了傷，也瞞著沒讓謝瞻知道。或許百里延在謝瞻心中有些別樣的情感?

「小太子喜歡丞相嗎？」蕭山拿捏著話語，輕輕道。

謝瞻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瞻兒喜歡丞相。平日里父皇母後不在，都是丞相陪著瞻兒。還有五叔!瞻兒也喜歡五叔!」

「可是丞相不喜歡皇上怎麼辦？」蕭山嘴角揚起微笑，眼中醞釀著一個大膽的計劃。

謝無紀下了朝便直奔養心殿。這幾日他晚上幾乎都沒怎麼好好睡過覺，聽著半夜百里延因敷了藥而疼痛難忍的呻吟，他心裡也不好受。

殿里很安靜，偶爾有翻動書頁的聲音。謝無紀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走到殿中，倒了杯茶。

「皇上回來了?」內殿傳來百里延沙啞的聲音。

謝無紀一愣，連忙應了一聲，「你不用管我，好生休息。」

謝無紀再沒有聽到百里延的回答，只是耳邊又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

百里延傷口已經開始癒合。謝無紀倒是很想與他聊聊天，可百里延興緻缺缺，有時看著他的眼神也有些古怪。倒不是多熱烈，而是冰涼至極，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門外傳來敲門聲，而後蕭山走進來，附在謝無紀耳邊說了幾句，謝無紀便跟著蕭山走了出去。

百里延聽見關門聲，不動聲色地翻了頁書。饒是臉色蒼白，身上優雅清冷的氣質也絲毫未減。只是那雙眼空洞無神。

按理說，他不該待在皇帝的寢殿如此之久。即使他有傷，也應該回丞相府修養。可他一看到謝無紀疲憊的神色，這句離開終是沒有忍心說出口。

這幾日，他想了很多，卻又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或許是受傷的原因，又或許是殿里熏了安神香，百里延無法沉下心來思考他與謝無紀的下一步。每日幾乎都在半夢半醒中，這讓百里延很苦惱。他不喜歡這種沒有目的的生活，平日里也一個人慣了，面對謝無紀的噓寒問暖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或許是孤單久了，連謝無紀一些隨口的話，他也會覺得動容。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一盤棋，按照這樣下去，遲早會輸。到時候落得滿盤皆輸，世人唾罵的下場，無論是對謝無紀，還是他，都無疑是致命的。

百里延疲憊的閉上了眼，將自己埋在被子里，聞著空氣里淡淡的香氣，腦子又昏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