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紀有些愣，片刻後搖頭苦笑，「丞相向來喜憂都喜歡壓在心底...」言罷抬眸看著使者，「他還好嗎？」

使者眼中流露出怪異的神情，「那丞相是你朝中人，何來問我?」

月光如水，靜靜地在樹影中穿梭。謝無紀仰頭瞧了一眼頭頂的月亮，喃喃道，「他回來了，我又當如何面對他?」

翌日。

謝無紀自清晨醒來，便不願下床。饒是蕭山進來催了好幾次，也不見他更衣束髮。

蕭山站在床邊，瞧著謝無紀閉眼裝睡的樣子，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皇上，您還是起來吧。就算不見丞相，也要去招待使者啊。」

謝無紀用被子蒙了頭，聲音悶悶地從被子里傳來，「你就去說我昨夜勞累過度，今日身體抱恙。」

「皇上，您是一國之君，怎麼能這樣?」蕭山上前拉開謝無紀的被子，看著謝無紀臉色微變，愣了一下，還是給他蓋上了被子。

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謝無紀才拉開被子，坐起身來。他知道今日百里延要回來了，這私宴也是為他準備的。可他怕一見到百里延那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神，他就心酸無比。

正午，謝無紀換了衣裳，讓宮女從御膳房端了些吃食，草草吃了幾口。

宮女來收拾時，謝無紀問道，「丞相回來了嗎？」

宮女一愣，而後俯身點了點頭，「回皇上，丞相回來已經一個時辰了。」

謝無紀舒了口氣，可心卻不由自主地提起來，腦子又開始混沌。打發了宮女，謝無紀在殿里繞了許久，不知道該幹什麼。蕭山出去至今還未回來，不知道外面情況如何？宴會進行得是否順利?

門外傳來兩聲輕輕的扣門聲，「皇上，丞相來了。」

謝無紀腳步一頓，而後心中驀地一緊。百里延怎麼來了？他現在不是應該在用膳嗎？

可只一瞬，他便恢復了平靜，輕咳了兩聲，說了請進。

門被推開，謝無紀看見站在門口的百里延，眼中竟有些酸澀。他瘦了許多，身形越發清瘦，穿著一身白袍，帶著風塵僕僕的感覺。

「參見皇上。」百里延開口，聲音沙啞。

謝無紀看著他關了門，而後朝自己走來，手心冒汗，卻還是點了點頭，「丞相現在不應該在宴會上嗎？」

百里延笑了笑，眼中難得沒有疏離，「太吵了，我不習慣。聽蕭山說你身體抱恙，便想著來看看。」

「既然丞相已經看了，便走吧。」謝無紀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只想著趕快打發他走。他現在只覺得被他盯得全身發毛，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可百里延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只是坐在了桌旁，倒了杯茶，輕抿了兩口，「皇上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何西夏突然變卦了嗎？」

謝無紀想知道，可不願聽他說。

百里延看他許久不答，也沒有惱，只是緩緩道，「我解了那完顏獻的幻術，他便答應撤軍。」

「為何我與他周旋如此之久他都不願撤軍，你僅是破了他的幻術，便讓他變了心意?」謝無紀微微皺眉。

「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百里延垂了眸，仰頭喝完杯里的茶，被嗆得輕輕咳嗽。

謝無紀看他一直咳個不停，不由自主地替他拍了兩下背，卻聽得他咳得更凶。一下一下，似要咳出血來。

「你怎麼了？」謝無紀看他額上滲出許多冷汗，嘴唇也發白，心裡揪成一團。

隔了會，百里延吸了口氣，抬頭定定地看著他，眼眸深沉，「無礙，如今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這些天，我很擔心你。」

謝無紀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

「我說，這些天，我一直擔心你不適應朝中的氛圍...」百里延輕笑，一隻手按住胸口，深深吸了兩口氣，而後起身，「我該走了，你睡會覺吧。」

「你...」謝無紀看著百里延有些踉蹌地走向門邊，有些不知所措。他覺得百里延應該是病了，不然怎麼會如此虛弱?

「你沒事吧？」謝無紀叫住他。

百里延腳步一頓，而後擺了擺手，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我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