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霜濃，謝無紀從夢中突然醒來，出了一身虛汗。記憶中那張臉又浮現在腦海中。想了許久，他臉上驀地顯出悲戚，發出低緩的嘆息聲，「若時光能倒轉，我定不會要這萬里江山。」

回到長安已半月有餘，邊塞的事始終沒有消息。謝無紀只聽說幾日前西夏挑起戰爭，然後便沒了任何音訊。

殿內的燭火發出微弱的光，床邊的香爐青煙緩緩升起，窗外月光如水，謝無紀抬手抹了抹額頭的虛汗，就這麼在床上坐著，直到晨光微熹。

謝無紀不知道自己再想什麼。他只是腦海中不斷浮現往日的場景。時隔很久，他仍記得剛回長安的時候，他身邊明明有那麼多人。皇帝，方承，魏星煬，百里延...可如今，還剩下誰呢？

門口傳來腳步聲，而後吱呀一聲，門被打開。謝無紀抬頭看去，見是一道小小的身影，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口，身上只著一件單衣。

「五叔...」謝瞻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謝無紀突然覺得有些心疼，一種愧疚驀地竄上心頭。如果沒有他，謝瞻現在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從前那個調皮搗蛋，聰明伶俐的謝瞻去哪了？

謝無紀朝他招了招手，輕聲道，「瞻兒，進來，外面涼。」

「嗯。」謝瞻乖巧的點了點頭，關上門走到他床邊，「五叔，瞻兒睡不著。」

謝無紀看他怯怯的神情，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怎麼了？」

謝瞻抿了抿嘴，有些猶豫，「我夢到父皇了...」

「他說什麼了嗎？」謝無紀突然有些惶恐，他記得皇帝生前說過什麼。

「他說，」謝瞻頓了頓，抬頭看著他，小手拉住他的衣角，「父皇說他不怪五叔，讓五叔好好當這個皇帝...瞻兒也不會生五叔的氣...」

謝無紀聽完他說的話，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將他圈進懷裡，語氣無比心疼，「瞻兒，五叔知道了。」

「你還有我。」謝瞻也抱住他，像個小大人一般說道。

經過早上的事，謝無紀早朝的時候頭一次認真聽完各官員的意見。

下朝時，蕭山匆忙跑進大殿，附在謝無紀耳邊輕聲道，「皇上，邊塞傳來消息，說西夏願停戰，與我朝交好。」

謝無紀有些驚訝，而後喜意爬上眉梢，「當真?」

蕭山點了點頭，「西夏的使者已在路上，莫約五日後便可到達長安。」

「那軍隊的人是不是也會回來?」

蕭山一愣，看著謝無紀欣喜的神情，心裡也知道他想問的其實是百里延的消息。

「嗯，丞相屆時也會回來，不過只是待幾日便會返回。」

「為何？」謝無紀放下兵書，起身倒了杯茶，「如今大患已除，他的心結也該了了，為何還不願回來?」

「這...丞相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蕭山不知道該怎麼給謝無紀說，但看著他重新陰沉下來的臉，蕭山只覺得胸悶氣短。皇上還是如此遲鈍，寧願自己一個人生悶氣，也不會去問清楚。

五日後。

西夏使者覲見，帶來域外特有的東西，金銀珠寶，一共裝了十駕馬車。

謝無紀接待了使者，也表明了自己國家願意與西夏結交。結定盟約，謝無紀替使者安排了一間好房。

使者告退，謝無紀突然叫住他，「邊塞情況如何，你們是怎麼談攏的?」

使者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邊塞的情況，皇上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