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塞角聲四起，羌笛悠悠。

大雪蓋住重山，蓋不住暖洋洋的火光。

魏星煬有些想家。

「喂，小毛頭，怎麼又蹲在樹上?」帶著些不耐煩的聲音從底下傳來。

魏星煬探頭朝樹下望去，見是一身玄衣的謝無紀。

「將軍，我，我...」

「支支吾吾幹嘛？快下來，吃晚飯了。」謝無紀抱著手臂，一雙鳳眸微微眯起。這小子平時最愛爬樹，也不知道隨了誰。堂堂小侯爺居然喜歡爬樹?

魏星煬點了點頭，順著樹幹滑下來，乖乖走到謝無紀身邊。

謝無紀抬手揉了揉他的頭，「你今年怕是十五了？」

「十四零五個月...將軍。」魏星煬抬頭看著比他高不知道多少的男子，有些悶悶道。

「額哈哈哈，看不出來啊！今年是你在邊塞過的第一個年吧？」謝無紀爽朗的笑了兩聲，拍了拍魏星煬的背。

魏星煬咳了兩聲，「將軍，輕，輕點...」

「...嘖，我說小毛頭，過年怎麼不開心啊？大家臉上都笑呵呵的，就你喪著張臉。」

不開心嗎？魏星煬站定，望著一望無際的雪原。厚厚的狐裘披在身上，靴子陷進一尺厚的雪裡，隔著襪子從腳心升起涼意。士兵們個個灰頭土臉，吃著沾了塵土的胡餅。鼻子被凍得通紅，全身止不住發抖。這就是邊塞的生活嗎？

可是...魏星煬轉頭看著站在身邊的男子。即使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他照樣好看呢...他魏星煬為什麼就不能像他一樣呢？爹把他送到這裡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天上忽的下起了鵝毛大雪。二人站在一望無際的原上，發皆掛了大雪。魏星煬冷，唇色發白。

「小毛頭，磨磨唧唧幹什麼？快走，瞧你，凍成什麼樣了？」謝無紀雖是罵著，卻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他身上，拉著他深一腳淺一腳朝軍營走去。

「啊啊啊，將軍你怎麼不多穿點就出去了？」王順看見謝無紀拉著裹成粽子的魏星煬慢慢走來，趕緊拿了一件大氅給他披上。

「沒，沒事，」謝無紀吸了吸已經凍住的鼻涕，朝王順揮了揮手，「給小毛頭留粥了嗎？快去給他吃。」言罷一瘸一拐走向帳里，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魏星煬揪著大氅，嘴倔強的咬在一起，眼中徘徊著眼淚。

「小侯爺，快吃吧。將軍專門吩咐給你做的...說怕你想家。」

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臘八粥，魏星煬終是忍不住嗷嗷大哭。

開春，天氣漸漸暖和。

謝無紀教魏星煬練劍。

「手腕使五分力——嘖，你怎麼又使了全力?!」謝無紀揉著眉心，看著魏星煬屁顛顛去撿被他甩出去的劍有些無奈。

「嘿嘿嘿，知道了知道了，將軍。」魏星煬換上一副討好的表情。

「喂，小毛頭，這次你怎麼使三分?劍都舞不起。」

「將軍!我好像明白了!使三分力才能把劍運起來!」

「......」

「你怎麼就是不聽我的?」

「嘿嘿，將軍，這樣使著省力，省力。」

「將軍，樹上好多果子啊！」

「喂！小毛頭，給我下來!」

「小毛頭，今年我要回宮一趟。你好好守著。」

「嗯，放心吧謝將軍!」

「謝將軍，有沒有想我?」

「不是叫你守著邊塞嗎？怎麼回來了？」

「不是你叫我回——喂喂，怎麼走了？!」

「謝將軍對不起...」

「謝將軍，我明白了。使劍要五分力...要是我早點聽了你的話，我的臉就不會留下這疤了——」

「謝將軍，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