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接了方奚回府，卻不知道該讓他以何種身份住在方府。他自己斷了自己的退路，如今卻要讓他來承擔，真是...

夜裡，方府在方承走之後第一次點亮了府里所有的燭燈，一時間燈光如晝。小童手裡提著個小燈籠，臉上洋溢著欣喜。

方承忽的生出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在經歷生死之後，往往也就不會那麼計較了。

皇宮這幾日安靜了許多。

謝無紀坐在院子里看著頭上高懸的明月，腦子裡卻想著百里延。那日百里延的話如今仍舊彷彿回蕩在耳邊。

「燕然未勒歸無計——嘖，好詩，真是首好詩!」謝無紀將這句詩在口中念了好幾遍，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對。難道要百里延親自念出來才好聽嗎？

「王爺，皇上口諭，叫您即刻去養心殿。」

「好。」謝無紀應了一聲。這幾日，皇帝終於肯見他了？

養心殿前意外地沒有士兵把守，謝無紀只是微微遲疑了一下，便很順利地進去。

燭光昏黃，層層縵紗將床榻周圍圍住。謝無紀連人影都看不見。

「皇上，如今你還要掙扎嗎？」

謝無紀放輕了腳步，細細辨著那人的聲音——好像是百里延。

「當初皇上如此執著皇位，不惜犧牲一切代價，如今卻落得個如此下場?」百里延聲音彷彿寒冰。這是謝無紀第一次從百里延口中聽到如此刻薄的話。

「皇位，本就是朕的，朕，為何要不惜一切代價——」皇帝似乎很虛弱，說完一句話已經大口喘氣。

謝無紀不知道如今該怎麼辦？是打斷，還是讓他們繼續?

「呵，皇上，您如今已經病入膏肓了，就不要如此理直氣壯了。臣知道，只要皇上一句話，臣就立馬去地府見我百里一族的族人了——」

皇帝氣得止不住咳嗽，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話來。此時謝無紀有些沉不住氣，抬手準備掀開縵紗時，忽的聽見皇帝開口，「早知道那時候就應該殺了你——」

謝無紀手一頓，又將手背在身後。他朝後退去，卻不小心踢到散在地上的銅器，發出清脆的聲響。

話音戛然而止，謝無紀心臟狂跳，而後他看見縵紗被撩開，百里延從裡面走出來。瞧見是他，面無表情的臉才有些動容。

「王爺來了？皇上今日身體不佳，還請王爺明日再來吧。」百里延走向他，神色自若，彷彿剛才與皇帝嗆聲的不是他。

謝無紀擰眉看著一身淡紫衣袍的百里延，眼中帶著探究。他果然是要爭奪皇位嗎？可為何遲遲沒有動作?難道是在顧忌他?

「咳咳，朕無礙，五弟，你來...」

謝無紀一愣，而後抬眼看百里延挑了挑眉，與他擦身而過走了出去。

謝無紀深吸了口氣，抬手掀開神秘的縵紗。

皇帝一身明黃褻衣，披了件狐裘，靠在床頭。他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病懨懨的。

「五弟，方才我與丞相的話你可聽了多少？」皇帝咳嗽兩聲，便止不住。

謝無紀手忙腳亂給他倒了杯水，待他平靜下來，才說，「沒聽見多少。」

皇帝點了點頭，舒了口氣，「如你所見，朕現在已是強弩之末。瞻兒也還未長大。朕只希望，謝家的東西不要被別人搶走了——咳咳」

謝無紀嘆了口氣，將被子給皇帝蓋上。

走出養心殿，謝無紀望向墨黑的天空，心中鬱結。百里延難道就這麼憎恨皇帝?好吧，雖然他也不喜歡皇帝，可為什麼要做出如此冒險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