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謝無紀從御膳房拿了壇桂花釀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又叫蕭山拿了燒酒的爐子。

蕭山看著眼前有些憂鬱的謝無紀撓了撓頭，「王爺，這桂花釀是不能當成燒酒來喝的。」

「可是我在軍營里都習慣了——」謝無紀望瞭望天上一輪皎皎明月，手輕鬆拔開酒塞，一時間空氣中盈滿了濃郁的桂花香。

蕭山拿了燒酒爐，替謝無紀斟上了酒，放在火上慢慢烤著。夜裡寒氣有些重，梨花飄落，幾片落進酒碗中。

「王爺，燒熱了。」

謝無紀接過蕭山遞來的酒碗，輕輕將花瓣吹到邊緣，而後仰頭飲盡。

「嘖，這桂花釀燒的酒，一點都不烈。」一碗下肚，謝無紀眼中已經有些迷醉，嘴被酒染出些殷紅的顏色，輪廓在月光下顯得幾分柔和。

或許是酒太醉人，謝無紀喝了兩碗後就抱著酒罈昏昏睡去，蕭山嘆了口氣，「王爺為何如此的傻氣?」而後拖著睡得沉沉的人回了殿中。

第二日。

謝無紀被宮女喚醒，忙著梳理換衣。

「英勇嗎？」謝無紀理了理身上泛著鐵器冷光的甲衣，笑著問蕭山。

蕭山抱著劍，在一旁點了點頭，「嗯。」

謝無紀心情大好，騎上紅鬃烈馬到了宮門。

此刻方承站在馬車旁與百里延低聲交談，瞧見謝無紀來了，方承便轉身上了馬車，只留百里延一人。

恍惚間，謝無紀想起了幾月前他回到皇宮過年的情景。百里延仍舊一身白衣，衣袂翩翩，墨發半冠，眉眼淡淡若謫仙一般。

可那時他是迎他，而如今卻是送他。

他記得百里延對他說，去了就不要回來了。

可是為什麼？

「在想什麼?」

謝無紀回神，見百里延已走到馬前，仰頭看著他，臉上露出難得的溫和。

謝無紀嘿嘿一笑，忙著下馬，卻被百里延攔住了，「時辰已近，你不必下馬了。此行去邊塞，切記要注意安全。」

「嗯。」謝無紀笑了笑，彎腰湊近他耳邊，輕輕道，「等我回來。」言罷打馬而去，笑得快意十足。

皇帝已經在城門口等了多時，見方承與謝無紀來了，便站起來。

方承下了馬車，改騎上馬，一身戰袍也襯得英氣十足。

「此行必定艱難，西夏狡詐，方承你定要好好助五弟，攻下我們大興的領土。」皇帝正色，而後命人打開城門。

眼前軍隊如長蛇般蜿蜒。謝無紀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上揚，勒緊韁繩，飛奔而去。

城門上，魏星煬撐著腦袋，看著眼前盛大的景象，眼眶有些濕潤。眼角下的那條疤痕已經結痂，尚還稚嫩的臉上露出些許愁容。

「謝將軍，我魏星煬對不起你。那日你站在這城樓上定是極傷心的...」魏星煬抬手擦了擦眼睛，而後低下頭喃喃道。

唐淮隸近日有些心不在焉。為何方承一去便沒了音訊?他原想著晾他幾日，讓他自己來找他，可為何他如此沉得住氣?

「喂，小丫頭，這幾日可有人來找我?」

薛寧停下手中的算盤，抬頭瞥了他一眼，「誰會來找你啊？你又沒有我叔叔那樣的名氣——」視線里忽的多出一抹黑色的身影，薛寧立刻換上笑容，放下手中的算盤，「叔叔，你回來啦?」

薛君玉風塵僕僕的趕回來，頭髮有些凌亂。聽見薛寧清脆的聲音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今日歇業吧，我帶你們去吃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