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隆冬時節，方承從先生府上回來，手裡拿了個紅紅的果子。

方奚聽見書房門開的聲音，忙睜開睡眼，從書堆里抬起頭，擦了擦留在書上的口水。

「兄長你回來啦?」方奚眼睛亮了亮，笑眯眯喊到。

方承關上門，累了一天的疲憊感在見到這個惹人疼愛的弟弟之後全都消失了。方奚那麼乖，他要好好教導他，才能不負父母所託。

「奚兒，今日背了多少書？」方承放下布包，站在案幾邊摸了摸方奚的頭。如今方奚已經十又二歲，該讓他上學堂了。

「今日背了《離騷》。」

「哦?這麼厲害?給為兄背背。」方承有些驚喜，心中決定要是方奚將離騷背下他便送他去學堂。

「嗯!」方奚攏了攏方承給他披上的小狐裘，慢慢背了起來，「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茝...」

方承靜靜聽完方奚背完離騷，心中欣喜萬分。他激動的抱了抱方奚，摸了摸他的頭，「你是怎麼背到的?」

方奚眨了眨眼，狡黠一笑，「這是秘密!」

方承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從布包里拿出一個紅果子。

「這是頻婆果嗎？」方奚接過那個紅果子，仔細端詳著。好香，好想吃。

方承笑了笑，「先生說今日是域外的耶誕節，應吃頻婆果求來年有好運。」

方奚抬頭看了看方承，「兄長，我能吃嗎？」

「當然可以。」方承拍了拍他的頭，順手拿起桌上方奚看過的書。書頁上沾了些水漬，饒是方承再笨，也知道方奚剛幹了什麼。可他沒說，只是看著方奚喜滋滋的啃著頻婆果，嘴角也不自然染上些笑意。

三日後，方奚被送往學堂念書。走時方奚很不情願，方承冷下臉色，「別人都是五歲誦讀四書五經，你如今已經十二歲了。我不能護你一輩子。」

「那我可以護你一輩子啊！」方奚絞著小布包，略微長開的眉眼這一刻像個大人。

方承啞然，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冷著臉將他送進了學堂。

將方奚送進學堂，方承也不是沒有私心。過兩日他便十五了，正好可參加科舉考試。十五歲的少年，滿懷雄心壯志，心中想要幹一番大作為。可他方承如今無父無母，還有一個未長大的弟弟，要想餘生安穩，只能在朝中求個一官半職。

第一日，方奚下學後回到方府。方承在大廳叫了數聲也未見他回答。

這小子，倒是挺倔。

半夜，方承放下書卷，起身到院中走走。明月皎皎，意外看見方奚屋裡亮著燭燈。

方承心中寬慰，自家弟弟還是有些自覺。看來即使他暫時走了，他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思及此，方承回了屋，吹滅燭燈，一夜安眠。

子時。

方奚放下手中的話本，打了個哈欠。

今日他同學堂的張小胖爭論，兄長說前幾日是耶誕節，而那張小鵬卻說是生蛋節。他不信，那張小胖便從布包里拿出一本話本。

「喏，你看這裡面都是寫的生蛋節!只有生蛋節才會吃頻婆果!」

方奚原是不信，熬夜看完話本後，才舒了口氣。原來耶穌與猶太相愛，可猶太卻因為一己私利，害死了耶穌。從此陰陽相隔。據說耶穌喜歡吃蛋，為了紀念他，人們便把這日叫做生蛋節。

嗯，原來生蛋還有這種意思——那他和兄長可以生蛋嗎？嘖，想想就刺激。

看來張小胖說得沒錯，還是生蛋節好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