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一如既往的冷清。

謝無紀看著走在前面帶路的百里延，忽的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總覺得百里延對於他，不是敵人，也不是客人。像是多年的老友，也許又在之上。

「百里延...」他開口輕聲喚道。

前面的百里延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面色如常，眼神如清泉般潔凈。

「百里延，你信我嗎?」謝無紀上前拉住他的手，又覺得不妥，連忙放開。

百里延低頭看著被他握過的手腕，眉毛一挑，「將軍有何事，方可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你...」謝無紀嘖一聲，百里延怎麼能這樣?好心當成驢肝肺。

「丞相還是注意自己的言行，在皇帝面前最好收斂點，你已經成功引起皇帝的注意了！」謝無紀哼了一聲，眼睛盯著面前的百里延，似乎想看他露出害怕的表情。

可是百里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渾身依舊散發一股天然的冷意，「多謝將軍關心，如今將軍倒是身陷囫圇，還是不必操心我的事了。」

「你...本將軍特意來告訴你，你到好，堪堪不必操心就把我打發了！」謝無紀覺得自己被虧待了，身上毛都豎了起來，呲牙咧嘴朝著百里延大叫。

百里延低頭理了理衣衫，深覺謝無紀是個幼稚的小孩。這種性子，也只能打仗了。

搖了搖頭，百里延淡淡道，「若將軍不嫌棄，在府中吃了飯再走吧。」

「好!」

「......」

方奚每到夜晚便覺異常徘徊，一邊是每日責罵自己的兄長，一邊又是個無關緊要卻又無比重要的妻子。每晚的歸宿問題，成了他最頭疼的事。

外頭寂靜，時不時傳來幾聲鳥叫，方奚站在大廳里，想了想還是拿了外衫出了府。

與城裡寂靜不同，勾欄院此刻卻是無比熱鬧。脂粉味充斥了鼻子，方奚只有到了這裡才覺得渾身放鬆。

「喲，方公子，今日怎麼又來了?」老鴇知道這方奚前幾日才成了親，不過五六日，便來了三趟，看來並不福祉。

「還是叫阮卿?」

方奚點了點頭，徑直上了樓，推開來過許多次的門。

沒一會，門被打開，名叫阮卿的男子抱著琵琶走了進來。

方奚閉著眼躺在太師椅上，而後耳邊響起一陣悅耳的琴聲。

「阮卿。」方奚微微睜眼，看著坐在遠處的男子，朝他招了招手。

琴聲戛然而止，而後又緩緩響起，伴隨著男子低沉的聲音，「方公子既已成親，日後就不要來找阮卿了。這一曲，就當是阮卿奏給公子的送別曲。」

方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對啊，他答應過兄長，不能再來勾欄院了。

方府一如他走的時候一般安靜，輕輕推開門，方奚抬腳進了屋，屋裡安靜，只隱隱聽得見淺淺的呼吸聲。

月光撒進屋內，平添了幾分神秘。

「方奚，為何來我屋裡?」

方奚一愣，而後快步走向床邊。方承果然坐在床上，眼神朦朧，是剛睡醒的樣子。

「來看看兄長被子有沒有蓋好。」方奚忍不住心中一動。

方承垂下眼眸，低低嘆了口氣，「回去吧，這麼晚還來我房裡，成何體統。」

方奚眼眸一暗，自嘲一笑，轉身走出房，腳步一頓，轉向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