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清晨。

楚凝霜站在院子里眺望遠方的淮安湖。一絲陽光從東邊竄入，一瞬間，整個湖面浮光躍影。

一襲紅衣坐在小舟上，劃槳朝湖中心去，楚凝霜眼瞳一縮，喬越?

身後傳來娘親叫吃飯的聲音，楚凝霜顧不及回應，忙拿了外衫跑出家去。

湖邊亭中，站著那個公子。

湖邊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只有湖中心的喬越和亭中的公子構成一抹奇異的景象。

「公子...」

楚凝霜扣上外衫最後一顆紐扣，喘著粗氣。

男子轉身，一把摺扇搖得風度翩翩。

「姑娘找我何事?」男子微微一笑，「姑娘可喚我的字，堯息。」

「堯息?」楚凝霜心裡默默重複一遍，只覺似曾相識，卻又無法捉住。

「公子可曾見過我?」自嗆水以來，她每一天都試圖找回自己丟失的記憶，可是卻一直徒勞。

堯息轉身背對著她，似在賞湖，聲音低沉，「在下不曾見過姑娘，許是姑娘記錯了。」

楚凝霜臉上一紅，只淡淡道了聲歉，見他沒有轉過來的意思，心裡只覺羞怯，湖中心沒有喬越的身影，躊躇兩下，楚凝霜轉身跑走。

院子外響起敲鑼打鼓聲，今天是村民祭禹王的日子。很快聞到香燭味。楚凝霜在院子里剝豆子，無視了娘親叫她出門看禹王大祭的典禮，只心中默默擰緊，思索著剛醒的那日喬越的神情。

眉間帶點桀驁，微微上挑，星目閃亮，一身暗紅衣衫，摺扇輕搖，堪堪一位紈絝公子。

「凝霜，你醒啦?」他說，而後俯下身來，上下打量，眉頭一蹙，「久久不語，不會失憶了吧？」

她剛想開口，腦子便一片空白，她是誰?

「你是誰？」脫口一出。

眼前的人緩了神色，伸手撫上她耳邊鬢髮，「凝霜莫怕，我會護你周全。」

而後，她變成一個江南女子，娘親住在鎮里，樸素的娘親，含辛茹苦撫養自己長大，自己卻因為不甘忍受貧苦的生活，無奈投水，恰好被剛搬到鎮子里的喬越救起。

這一切都是喬越給她說的，娘親在一邊聽著的時候直點頭，她懷疑過，卻沒深思。

只是沐浴時摸到背後的一寸長的傷疤有些驚駭。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虛無縹緲，恍若清早淮安湖上的薄霧。

直覺告訴她，那個叫堯息的公子可以幫助她。

夜滑霜濃，楚凝霜從夢中驚醒，額上出了細汗。

她翻身下床，窗欞外月色正好。

楚凝霜點了燈籠，披上外衫走出房去。走廊上安靜，隱約聽得見秋日的蟬鳴。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是想逃出這個看似完美無缺的環境。

街上空無一人，楚凝霜就這麼走著，忽的從前面竄出個小人。

「姑娘...」他低低喚道。

楚凝霜將燈籠舉得高了一些，「你是...堯息公子的小童?」

「嗯。」小童應了一聲。

楚凝霜借著燭光，看清他提了一個藥包，「你這是怎麼了？誰病了嗎？」

小童愣了一下，將藥包藏到身後，「我家公子病了。江南濕冷，許是不大習慣。」

楚凝霜點了點頭，剛想轉身離開，聽得小童在身後叫到，「姑娘要去見見我家公子嗎？」

見見?索性去見見，或許可以知道些什麼。

淮安最好的一家客棧，天字一號。屋裡熏了香，床被厚厚的縵紗遮住。

「公子。」小童輕輕喚道，「我帶了楚姑娘來，我去煎藥了。」

「嗯。」縵紗中傳來沉悶的聲音，小童轉身出門。

楚凝霜放下燈籠，慢慢走到床前。

「公子你還好嗎？」

「還好，你可以將紗帳掛上。」聲音低沉沙啞。

楚凝霜未答話，只伸手去撩縵紗。手伸進柔軟的縵紗中，忽的被一股強大的力氣拉了進去。天旋地轉，楚凝霜身子摔在床上，頭被震得眩暈。

眼睛被一雙手蒙住，心中升起一絲惶恐。

「為何你還未忘記?」

脖子被掐住，楚凝霜感覺窒息，喉嚨里發不出一絲聲音。

暈厥前，她聽見他說，「小爺今日就結果了你。」

喬越嗎？為何在堯息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