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無意穿堂風，卻偏偏引山洪。

五月五日，立夏。天空湛藍，萬里無雲。

宋靈歌被套上一件煙雲蝴蝶裙，綰了個雙平髮髻，推上了馬車。

馬車裡氤氳著霧氣，充滿了草藥的味道。桌上擺了幾碟糕點和水果。謝桓卧在桌邊的軟墊上，手支著腦袋，神情愜意。

「過來。」他朝她抬手，故作大人的樣子讓宋靈歌十分不舒服。明明就是個喪母的病秧子，為何還能如此逍遙自在的參加宮裡的百花會？難道他就沒一點傷心嗎？

宋靈歌皺了眉，坐在馬車離他最遠的一角。

「書背到沒有？」謝桓咳了兩聲。馬車緩緩前行。

「沒有。」

「那就再給你三天時間。」

宋靈歌挑眉。再給三年也背不到。

馬車裡霧氣漫漫，沒人再說話。

皇宮一如既往的瑰麗豪華，即使太醫府就在宮內，可是沒有允許宋靈歌是不能隨便亂逛的。

如今跟著謝桓倒是得了個便宜。

御花園各個小亭里擺了筵席，謝桓拉著宋靈歌在自己的席位坐下。有宮女上來倒水。

「一會，皇後會給你發個籃子，你拿著它和那些小姐們站一排。」謝桓看著一群拿著花籃的宮女們，嘴角輕笑。

「為什麼？拿花籃？」宋靈歌不解。

「你看這裡的公子哥怎麼樣？」

宋靈歌看著他玩味的笑容，突然有些明了，「還好。」

「那就去，到時候再說。」

「......」

然後，然後宋靈歌將花籃抱在胸前和一群世家小姐站在亭邊，忍受著所有男人的觀看。宋靈歌感覺丟臉極了，頭埋得低低的。

「百花會現在開始...」她聽見一道女聲響起，而後眼前多了許多靴子。身邊的小姐的籃子里零零散散多了些粉色的小花，而自己的籃子卻是空空如也。

真是太丟人了！

宋靈歌抬頭朝謝桓望去，見他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水，而後站起身朝她走來。

籃子里多了朵紅色牡丹。周圍響起驚呼聲。

宋靈歌看見謝桓站在自己面前，嘴角帶著些許笑容，他彎下身湊近自己的耳朵，「萬事開頭難，我開了頭，以後卻是很多人來了。」

宋靈歌忽的紅了臉，見他又轉身回了席位。

身後楊柳輕撫，微風滑過宋靈歌的臉，她卻仍是感覺燥熱。

如今宋靈歌正撩起袖子在盆里洗蠶豆。

「靈歌，明日百花會，去不去？」身後響起懶洋洋的聲音，帶著一聲哈欠聲。

「不去。」宋靈歌頭也沒回，手中動作不停。

「聽說很多才子都會來，你不是最喜歡這種人了嗎？」

「你...」宋靈歌轉身卻撞上他的胸膛。揉揉鼻子，宋靈歌鄙夷不屑，「去那幹嘛？等著你耍我？」那年她還傻傻的感激他將她救出那般境地，卻沒想到接下來沒人再往花籃里扔進一朵花。原來紅牡丹代錶王爺已經看上她了？難怪...

「這次保證不耍你了！」謝桓臉色發白，卻仍是笑嘻嘻的，「以前小不懂事，現在我是王爺，怎麼會耍你？」

宋靈歌看著他，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罷了，爹說事事要順著你。」

謝桓笑眯了眼，「那就好，明日我來接你。」言罷順走了案桌上的一盤桂花糕。

宋靈歌在他身後大叫，果然是狗改不了...

第二日。

謝桓如約在太醫府門外馬車上等著。

宋靈歌進了馬車，見他正看著本醫書。神色恬靜。

「背背《靈樞》吧。」謝桓開口，手中的書合上，宋靈歌突然看見了他衣襟上的一抹淡淡的血跡。

「你身體可好還好？」宋靈歌沒有回答，而是問他身體。

謝桓一愣，隨即噗嗤一笑，「本王身體很好。」

宋靈歌見他嬉皮笑臉，倒不像是生病的人。也便住了嘴，將頭望向窗外。

百花會仍是非常的無聊，宋靈歌趴在矮桌上，時不時張嘴吃著謝桓遞過來的蝦米。

宋靈歌眼神掃過各個亭子，忽的見不遠處有個白衣公子，一人獨坐亭中，淡然飲酒，生出幾分好奇。

「那個人是誰？」宋靈歌指著亭中的人。

謝桓剝了個蝦，扔進碗里，抬眼看了看，「新狀元，聽說名叫沈霽月，在京城早就出了名。」

「沈霽月...」宋靈歌喃喃道，眼睛卻是沒有離開那人，連蝦到了嘴邊也忘了張嘴。

謝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眼眸低垂，悶悶飲了口酒，嘴角又重新掛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