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五)
小說: 時光篩選愛你的人 作者:萌面侠i 字數:2149 更新時間:2019-09-21 17:58:59
白芨見過死亡,可是她怕死。因為太愛了,所以不忍心看著他們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死去,沒了呼吸。
此刻,她突然聽見窗外的腳步聲和喪屍的叫聲越來越大,而文舒因為受傷而沉沉的睡了過去。
心裡一種恐懼襲來,白芨在文舒身邊坐下,眼睛直直地盯著窗戶。
屋裡越來越亮,窗外的影子越來越明顯。
天亮了。
文舒睜眼,帶著些許疲憊,眼裡布滿血絲。
「屋裡的人,注意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窗外傳來帶著金屬質感的喇叭聲,白芨轉頭看著他,「怎麼回事?」
文舒聳聳肩,平靜的說,「不想幹了。」
「不想幹了?」白芨感到不可理喻,「你,為什麼?」
文舒噗嗤一笑,又重新躺回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似乎正在回憶,「我想以前的日子了。至少天是藍的,樹還是綠的,每天聽得到鳥叫,聞得到飯香,而不是現在這樣...」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
「我討厭那種生活。因為我太弱小了,弱小到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辦事。我喜歡一樣東西,可是她不是我的。她就像一朵雪蓮,生在雪山上。只要我想上山,就會有雪崩,冰雹...」文舒嘴角漾開苦澀的笑容,「我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受到如此尊重,可是卻是一群沒有心的喪屍...到頭來,我還是在人類面前抬不起頭。」
「你...」白芨語塞,看著他痛苦的神情不知道該說什麼。
「哎,你別說。我倒想起你的名字好像是一味中藥...」
「文舒!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
「白芨,白及膠質,即白及甘露聚糖、可供藥用,有止血補肺、生肌止痛之效,也可供作糊料...」
「文舒...」白芨開口,門忽然被撞開。一群喪屍湧進來,抓住白芨的衣領,作勢要咬下去。文舒從外套里摸出槍對準喪屍的腦袋,喪屍就倒了下去。
白芨無力的滑到地上,手扒著床沿,看著屋裡一群喪屍。她只感到疲憊和愧疚,沒想到文舒是被自己爺爺趕出去了。怪不得那時候他突然走了,原來是爺爺...
「文舒...認命吧,你已經無路可走了。」門外進來的是比特,白芨不可思議的望著他。而他也看見了她,朝她微微彎了彎身,沙啞的聲音在屋裡顯得突兀,「白小姐,你快過來,他是壞人,我們人類已經製作了一批血清,再過一會,世界將會恢復正常。」
「你...」白芨回頭望瞭望文舒,見他仍是笑著,只是手無力的垂在兩邊,臉色蒼白。
「白芨,跟他走吧,我是個壞人。」
「不...」手被拉住,白芨感到自己在後退,「你不是壞人,我不跟他們走...」已經退到門邊,文舒的臉漸漸變得模糊,白芨使勁掙扎,卻是徒勞。
比特關上門,慢慢走到她身邊。此刻街上已經沒了喪屍,只留下一片紅色與狼藉。
「你,你們把他怎麼樣?」白芨顫抖著,抬頭看向比特。
「我說過,他是製造病毒源的頭號通緝犯,他必死無疑...」
「可是他只不過想變得強大!」白芨聽著不遠處房裡傳來喪屍的叫聲,眼淚湧出。
比特嗤笑,「強大?變得強大,誰不想變強?可是他的做法太極端,你知道嗎?我們死了多少人?人類幾乎滅絕了!」
白芨無力反駁,只是睜著眼默默流淚。文舒,註定是要死了嗎?
「D108號...」
「在。」比特拿起別在腰間的通訊器。
「我們在佰數集團內部發現大批人類,速來支援,速來支援...」
「收到收到。」比特掛斷通訊器,蹲下看著白芨,「我要去佰數看看,你...」
「我要鑰匙。」
比特皺眉,「你大可進去,不過文舒應該沒命了...你還是跟我...」
「我要鑰匙。」白芨轉頭對上他的眼睛。
「好吧...不過我先進去給喪屍注射血清。」比特起身進屋。一會,他出來,身後跟著幾個眼神獃滯的喪屍。
「你進去吧,不過不要太激動。現在喪屍還未清理幹凈...」
白芨接過鑰匙,徑直走了進去。
屋裡有股淡淡的青梅香味,白芨看見了牆上的血跡,卻沒看見文舒。
白芨坐在地上,眼睛止不住。幾年來,文舒從未傷害過她,她不相信他是壞人。
可是他是真真實實的沒有了,不在了,這一點,白芨知道。
兩年後。
白芨開了家中藥店,賣藥材的同時,每年芒種還限量供應免費青梅酒。
這兩年,社會漸漸恢復。曾經製造病毒的罪人被漸漸遺忘在人們的腦海里,只有青梅酒出了名。聽說,青梅酒,就能解了喪屍的病毒。如今,遍地種了青梅,只是為了紀念那場荒唐的,世界末日。
「姑娘,來二錢白芨,一錢靈芝,一瓶青梅酒。」
白芨回神,淡淡應了聲。眼前的人留一頭雜亂的長髮,鬍子許久沒刮,竟有五厘米左右長。他低著頭,白芨看不清他的神情。
將他要的東西包好,白芨對他說,「酒在裡面,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
男人輕輕應了聲。
等到白芨拿著酒出來,藥包已經沒了,櫃檯上只有一瓶綉著青梅的小瓶,和一張信紙。
白芨心一緊,打開信,上面的字遒勁有力,寫著:
白芨,展信好。
我是文舒。
原諒我明明沒死卻沒來找你。因為我不想你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想,你的記憶里應該只留著大概十年前我清秀的樣子。再不濟,兩三年前鬍子拉碴的大叔形象也好。可是現在,我什麼也沒了。只單單一個名字,能配得上你。你要好好的。送你瓶我自己釀的青梅酒,以後即使不相往來,也不要說什麼狹路相逢卻擦肩而過,那是我萬萬不願的事。
好嗎?
白芨望了眼熟悉的酒瓶,立即跑到門口。可街上沒有熟悉的人,只有來往的人流和車流。
剛才那個,是文舒嗎?
亂世里,你護我周全。現在和平社會,你反倒不敢來見我了。
「文舒!你是個窩囊廢!」白芨叫到,人群紛紛回頭,只有一個提著藥包的人慢慢朝前走去。
白芨,自從我從窗戶里窩囊的逃出去,我就是一輩子的窩囊廢。我不僅要逃避警察的通緝,還要逃避你。
可是我不忍心,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