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從未想到有一天會和這些駭人的喪屍一起生活。在這一片看似寧靜的天空下，白芨作為一種異類存在。在那些喪屍的眼中，人類就是異類，就該接受死亡。可是文舒，在他們眼中卻是一個別樣的存在。

他們尊重他，敬畏他，甚至對他嬉笑討好。白芨不明白，他文舒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好！兩萬第三次！比特先生以兩萬的價格拍下白小姐的酒！」

台下響起掌上以及不滿失望的哀叫，白芨回過神來，將手中的酒從籠子的縫隙中遞出去。

青色的畫著青梅的小巧酒瓶被遞給了那位比特先生，白芨垂下眼不去看。她實在不想看到自己爺爺生前最喜愛的酒被一個喪屍拿著，也怕看見那可怕的臉。

「白小姐為什麼不看我？」沙啞的聲音自台下響起，白芨僵硬地抬頭，卻看見一張完整的臉。那個男人拿著酒，一步一步走上台來，嘴邊掛著微笑。

主持人向後退了一步，恭敬地說，「比特先生，白小姐只是有點累了，那麼今天的拍賣會到此結束。」

白芨坐下來，眼神卻停留在那個叫比特的人身上。那個人或許是人類，可是她已經好幾年沒見著真正的人類了。

隨著開門的聲音響起，所有喪屍被請出拍賣行，天已經暗了下來。

「白小姐，文先生在等你吃飯。」主持人確認所有的喪屍都走了之後，將籠子打開。白芨起身理了理有些皺了的衣服，跟隨主持人從後門出去。

街上燈紅酒綠，繁弦急管，與之前並無不同。可是街上的全是行屍走肉的喪屍，隨處可見的是鮮紅的血液和難聞的血腥味。白芨披上黑色的外套，隱在陰暗的光線中，跟著主持人進了一間餐廳。

餐廳放著舒伯特的小夜曲，燈光舒緩。

「在這裡吃飯？」白芨瞥見文舒，走上前去，脫下外套。

文舒挑了挑眉，將一撮一面吸進口中，「怎麼，這裡不好？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將這滿屋子的血腥味去掉。」

白芨坐在他對面，雙手支著下巴，「你大可不必這樣。出了這餐廳，還不是聞得到血腥味。」

文舒笑了，拍手讓服務員上菜，「白小姐，沒想到過了幾年，你還是沒有習慣。」

「我可永遠不會習慣。聽說有一種動物習慣力適應性最強，像你一樣該吃吃該睡睡。」白芨抿了口手邊的咖啡。

文舒挑眉，「哦？說說看。」

「豬。」白芨向上菜的服務員道了聲謝，無視文舒一張強撐冷靜的臉，埋頭將盤中的意麵吸完。這個大叔，只是表面嚇人，如果不是知道他控制著這區域的喪屍，他就是個紙老虎的大叔。不過她好久沒吃到如此正常的飯菜，進過如此正常充滿人味的餐廳，現在只想好好享受一番。餘光瞥見文舒聳了聳肩，沒有生氣的意思，便繼續吃飯，再沒有說話。

飯後，白芨跟在文舒身後，走在街道上。文舒喜歡在飯後散步。雖然白芨認為他已經進入老年生活，可她為了保命，還是選擇跟著他。

身邊不時有喪屍與她擦肩而過，而後就是一陣難聞的血腥味和腐朽味。白芨感到不舒服，抬手捂住鼻子。突然，手上一熱，文舒將她拉到身側，擋住了那些喪屍。

「文先生，你...」

「難道你想被那些喪屍熏死？」文舒悶笑。

白芨閉嘴，默默與他一起穿過街巷。

「你還記得你爺爺的事嗎？」文舒突然開口。

白芨腳一頓，隨即腳踝被一隻手抓住，身體前傾，被文舒拉住。

文舒抬腳將那雙手踩住，喪屍痛得大叫，鬆開了手，嘴裡叫到，「人類人類...」。白芨蹲下揉了揉被抓紅的腳踝，起身叫住掏出槍來的文舒。

文舒聞言收起了冷峻的神色，沖她笑了笑，「這個喪屍有點不聽話...」

白芨苦笑，「我爺爺生前最愛喝的就是青梅酒，他院里種了許多青梅樹，每年初夏我都會去那玩。那時候還有個大哥哥，聽說是跟他學習。不過後來就不知所蹤了。」

白芨抬頭望瞭望文舒，見他眉頭蹙起，眼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芨...」許久，文舒輕輕開口，白芨疑惑地抬起頭，卻驀地被他抱住，「白芨，其實我就是那個找白朮學釀青梅酒的人...」

白芨皺了眉，他？那個大哥哥？這滿臉鬍子，與記憶中那個眉眼好看的大哥哥怕是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