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白髮蒼蒼，卻依舊如少年。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白成蹊轉眼已經及冠。言什那天沒來，她說，「我要去看看桃樹。」

然後便沒了音訊。

過了幾日，白成蹊學成，從李府出來時言什便小跑過來，髮髻上的簪子搖得叮噹響。

「公子！」她跑到他身前，喘著粗氣，臉因為跑步而紅彤彤的。

白成蹊突然很想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汗水，心裡掙扎幾番，垂下的手還是沒有抬起。

言什喘勻了氣，抬頭望向他，說道，「公子現在是要去長安考試嗎？」

「嗯。」白成蹊應到。終於要回長安了。

「那...那我就不跟你一起了吧...」

白成蹊聞言垂下眼眸，眼光正好可以看到她頭頂的雜發，「為何？」

「我，我不想去那麼遠...」

「隨你吧。」白成蹊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抬頭看向別處。

「啊？」言什抬高了音調，「那公子還會回來嗎？」

「回來？」白成蹊自嘲的笑笑，「我家本在長安，若是沒有考中功名，或許會回來吧。」

「公子你一定可以考中的！」言什充滿鬥志的聲音回蕩在耳邊，白成蹊眯了眼睛，或許是吧。

白成蹊踏上行舟時，天下起了小雨。白牆黑瓦間的流水騰起水霧，言什就撐著一把素色油紙傘站在岸邊，一身青色長裙氤氳了水汽，變得朦朧。

「公子你要保重呀！包里有我給你做的桃花酥！」

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言什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白成蹊始終沒說話，只有那高深的眼看著那恍如謫仙般的女子。

一月後，白成蹊一舉奪得京城狀元，覲見皇上，冊封官職。

白成蹊難得穿了一件玄色錦袍，頭髮半官，沒有一絲情緒的臉更顯得清冷。如此一位芝蘭玉樹的翩翩公子當然會討皇上喜歡。於是封白成蹊為杭州御史大夫。

白成蹊蹙眉，彎身謝過皇上，隨即開口，「皇上，我可否不當這杭州御史？」

「為何？難道是你不想做官？還是嫌這官太小？」皇上不解。

「只是我不想回杭州。我原本是前任宰相李衛的門生，如今當不想回杭州，太過招搖...」白成蹊異常鎮定，沒有一絲退縮。

良久，皇上咳道，「好吧，那你就去翰林院。」

「臣遵旨。」

隨著太監一聲尖利的退朝，眾大臣魚貫而出。

白成蹊走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白成蹊轉過頭去，見一白須老人，著白鶴官袍朝他和藹一笑，「恭喜狀元冊封官職。」

「同賀。」白成蹊面對最不熟悉的人，面色難道溫和。畢竟以後皇宮只事要事事小心。

「狀元難道不知道在這朝中分兩派？司馬和李黨，如今李衛辭官回鄉，聞人息任朝廷右相...」

「我再考慮一下...」

「哈哈，狀元可要好生考慮，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啊。」

白成蹊看著那遠去的背影隱沒在人群中，驀地黯了神色。為什麼要站黨，我自己一個黨派也能活下去。

翰林院沒什麼人，白成蹊到時裡面全是一些頭髮半百的老頭。他們見到他時臉色皆一變，而後幹笑兩聲，繼續整理資料。

白成蹊嘴張開，不知道說什麼。

一天就這麼虛度，他坐在桌旁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

傍晚，白成蹊推開門，聞到一股熟悉的桃花香。

「公子！」

果不其然...她怎麼追到這來了？

「公子怎麼樣？聽說你被皇上任命為杭州御史，為何不去就任呢？」言什嘴翹起老高。

是委屈嗎？怪他？

「我家人在長安，不方便。」白成蹊忍住內心的波瀾，眼光深邃。

「噢，好吧。」言什轉身坐在書桌上，「那公子看見我是不是很開心？」

白成蹊看著她雙手撐在桌上，兩條腿晃來晃去，「沒什麼感覺。」

「喂！」言什跳下來，「怎麼會沒有感覺？我都走了一個月了！」

白成蹊悶悶笑了笑，而後脫下官袍，「不夠。」

「什麼不夠？」言什眨眨眼。

「這不是我想要的。」

「公子你想在朝廷中舉足輕重？」

白成蹊望著窗外一抹斜陽，餘輝照在他臉上一片橘紅，琥珀色的眼眸彷彿嗜血，「像李衛一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

言什沒有說話，白成蹊餘光撇到她，見她正低頭沉思。他突然笑了，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