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韓危將衛安安的早飯解決之後便去上班。衛安安在家裡閑著無聊，便自己一個人去了陽台上。

天氣變得很快，前幾天還是艷陽高照，今日又落了雪。氣溫濕冷，衛安安感覺膝蓋骨隱隱作痛。

門口傳來敲門聲，衛安安費力地推著輪椅去開門，卻發現是韓危的女朋友。

「你好，我可以進來嗎？」

衛安安點頭，轉動輪椅去了客廳，轉身看時她竟推了個輪椅進來。

「這是你那天留在餐廳的，我怕你不方便，就給你送了來。」似乎知道衛安安的想法，她笑得得體，自己坐在了沙發上。

衛安安眼神一閃，沒有說話。

「今天我來其實還有事要問你。」

「你說。」衛安安垂下眼眸，盯著自己的腳尖。

「其實我是來問問你韓危的情況。最近他工作總是心不在焉的，也沒有理我了。不知道...」

「他的事我怎麼知道！」衛安安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妥，便閉了嘴。

對面的人抿嘴而笑，「其實那天你們走後，那個女人給我講了很多事，你不知道的事。」

衛安安抬眸，這句話實在對她太有吸引力了。

衛安安看著她理了理頭髮，殷紅的嘴微微張開，「你爸爸是毒販，對吧？」

捏緊腿上的小毯，衛安安忍住顫抖。這麼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和她談起曾經的家庭。

「你還記得你住院時，有一個警察來看過你吧？」女子停頓一下，接著說，「他叫韓沂源。」

腦海里的記憶回放，她眼中出現一個胸前的名牌。

韓沂源。

「那是韓危的父親。」

衛安安眼眸瞪大，似是不相信剛剛她說的話。

女子笑得更加微妙，「韓沂源回家後跟家人說起這件事，神色悲傷，他想要領養你，卻被韓危的母親阻止了。他們只是個小家庭，無力撫養一個殘疾的你。於是這件事便被擱在一邊。只是韓沂源時常提起你，還偷偷帶韓危去孤兒院看過你。」

衛安安眼睛又開始疼了，耳邊她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你可能會覺得奇怪。那時你媽媽已經拋棄你了，其實沒有。她和韓沂源一起，而韓危的母親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有拆穿。直到韓沂源出任務抓捕毒販時不小心喪命，你的媽媽才找到韓危家請求他們資助你。」

韓危，原來只是可憐她？亦或是遵循他父親的遺願？

「只是我感到奇怪，韓危為什麼還會領養你，還和他母親脫離了關係。」

衛安安抬頭看她，手指已經捏的青白。「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只是疑惑...」

「那為什麼要給我說？！」衛安安尖叫，臉上布滿淚痕，語氣悲戚，「你為什麼要拆穿一切！我不想知道！」

韓危打開門時，地板上滿是玻璃碎片，茶水撒了一地。一個輪椅靜靜擺在茶幾旁，一片寂靜，沒有衛安安的身影。

越過那些玻璃水漬，韓危上樓一間門一間門打開，終於在他卧室的窗簾後找到了跪在地上包住肩膀渾身顫抖的衛安安。

「安安？」韓危掀開窗簾，語氣輕柔。

衛安安轉頭看他，一隻眼通紅。

「安安，怎麼了？」韓危想把她抱起來，卻被她躲開。

「韓危...」過了許久，衛安安抽抽搭搭開口，兩頰邊的頭髮已經被哭濕，「你覺得我可憐嗎？」

韓危一怔，眉毛輕蹙，許久，他才輕嘆一聲，坐在一旁的床邊。

「安安，人生下來的職責不是要被可憐的。即使你經歷過什麼生死，只要還活著，就要開開心心的。我把你接出孤兒院，是因為我看你不開心。你不要因為我接你出來就覺得是你感動到我了。你也會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你需要我，我會一直都在。」

兩年後。

衛安安穿著一襲白紗裙走過紅毯，卻是替別人牽著裙子。兩個花童沒有撒花，而是推著衛安安。

婚禮簡單，卻讓所有人眼中蓄滿了淚。

唯獨衛安安沒有哭。

兩年來的多少個夜晚，她哭了不只五百天，卻在韓危叫醒她的早上嘴角漫開笑容。

她看著韓危從守著她睡著，到和別人一起入睡，她心裡糾結了就有多久。

直到這時，她仍舊悲哀，卻不想讓韓危知道。

兩年前的那天，誰也沒提起過。衛安安不想，是因為她不想再聽韓危說出如此正經的話。對於她，他這些話都是在對她的拒絕，將她對他的愛慕全都歸於妹妹對哥哥的愛。而他給她的所有愛，也只僅僅限於兄長的關愛。

韓危的婚禮，晚上他們和衛安安一起吃了蛋糕。

「安安，今天我把這個願望讓給你，你來許願吧。」

衛安安看著韓危臉被燭光映得通紅，輕輕閉上了眼，「我希望，我們都平平安安的。」

韓危，除了我的生日，你每年的生日願望也讓我來許。可是我能許什麼呢？除了祝我們平安，我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呢？

驚蟄。

驚醒了蟄伏在泥土中冬眠的各種昆蟲，我心裡卻是一片荒涼。只有那一枝小芽，卻在這驚蟄之時，永遠，永遠不會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