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天氣回暖，春雷始鳴。

衛安安拿到殘疾證時，A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蒼白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走吧。」好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然後便有一股力推著她向前。衛安安猝不及防，兩手抓住輪椅的扶手，才勉強穩住身形。她轉頭望向他，眼前是一半清明一半黑暗。認出熟悉的衣服，衛安安才安心地轉過頭去。

「今晚想吃什麼？」

衛安安一愣，目光隨即落在街邊的壽司店內，嘴角再一次揚起，「我想吃壽司了。」

雪花點點飄落，衛安安剛想伸手接一片，頭頂卻撐開一把傘，恰好擋住她手前的雪花。

她眼光暗了下來，將手收回，放進蓋住腿的羊毛小毯內。

「雪太涼了。」韓危似乎察覺到她的失落，語氣輕緩。

「嗯。」衛安安應了一聲，仰頭看見的是一片黑色，「你不用打傘嗎？」

片刻，韓危的聲音隔著雨傘像雪一般飄進她的耳朵里，「我不用，傘太小，遮不住我們。」

衛安安嘴角仍是帶著笑，只是眼神迷茫。她垂眸看著自己被毯子蓋著的腿，手不由捏緊。

如果她能站起來，他們是不是可以打一把傘了？

韓危推著衛安安在超市裡買食材。由於不方便推購物車，衛安安便充當了拿東西的角色。可這樣她的腿上也只有幾袋海苔，韓危手裡包了大部分。路過巧克力貨架時，衛安安轉頭盯著巧克力出神。

「要吃這個嗎？」韓危伸手取下一盒巧克力遞給她。衛安安接過巧克力，臉上又一次露出了笑容。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吧！

買完做壽司的材料，韓危推著衛安安去結賬。結賬通道太窄，輪椅過不去。衛安安看著韓危皺著的眉有些擔心。果然，他把她推了出去。

「在這等我。」他對她說。

「不要...」衛安安抓住他的衣角，眼裡有了淚光。

「你還想吃壽司嗎？」

衛安安點頭，又搖頭。她想吃壽司，可她不想一個人在這裡等他。昔日種種又浮現出來，眼裡噙不住，終是落了下來。

來往的路人紛紛駐足觀望。一個年輕又帥氣的男子和一個殘疾女子會有什麼事呢？不過是女子纏著男子罷了。

僵持許久，韓危還是妥協了。衛安安看著他拜託路人結賬，而後推著自己從未結賬通道出去，自始至終沒有離開自己。

出了超市，街上已經亮起路燈，橘黃的燈光映在衛安安眼裡，只有一隻眼睛是亮的。另一隻隱在黑色的眼罩下，顯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