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滾！」

十五歲的少年，渾身是血的瞪視著面前的幾個人。

不是不知道他們這些人造人在他們眼中都是怪物，但是從來就沒有在他面前這麼說過，鄭吒當然會生氣。而這些人和楚軒有過接觸，而且說這些話根本就不會避諱楚軒，鄭吒就覺得生氣。

那幾個人也知道和鄭吒嗆聲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也就轉身離去了。

龍隱的地底永遠空曠而寂寥，在他的身下，楚軒還在進行試驗。那些跟玄幻中沒什麼兩樣的機器鄭吒是一個也不認識，但就是覺得楚軒也是其中的一個，其中的一個機器。

如果可以帶他出去看看，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冷漠，是不是就不會被人當成怪物了。

鄭吒回想著這一路上的生生死死，又凝視了被封閉在下面的少年很久，然後做下了一個決定。

...

「楚中將。」

楚中將回頭，就看到了處理完傷勢後的鄭吒，只不過沒想到鄭吒會來找他。

「我可以，帶著楚軒出去嗎？」

鄭吒赤著上身包裹著繃帶，但是定定地看著他問道。

楚中將當即皺了皺眉頭，說：「不行，楚軒是龍隱的秘密，他要被保護，你帶他出去很危險。」

「我不會帶他離開的太遠，我只是想...嗯，帶他出去看看星星。」

「為什麼？」

楚中將看著面前的少年，觀察著他的眼睛。剛剛來到龍隱沒有多長時間，就被扔到未開化的地帶，一路上經歷了真麼多的黑暗，可是那雙眼睛依舊明亮。

「為什麼，他看過星圖，地底有關於宇宙的很多資料。」

鄭吒的眼睛已經變回了人類的模樣，但是整個人都更加的堅定。

「有些事，只有親眼見過，才會有觸動。」

是嗎？楚中將忽然就明白了，明白為什麼鄭龍興當年在鄭吒剛剛誕生的時候執意的將他留在龍興。龍興有著廣闊的天空，有著絢爛的太陽，而地底的龍隱，永遠都是冷漠和陰暗的。

「楚軒沒有感情，沒有觸覺，他不會有任何的觸動的。」

鄭吒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威嚴的將軍，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直。他一致認為被關在地底一個人是寂寞而壓抑的，他自問如果是他他一定會瘋。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那個人寒潭一樣的人居然是沒有感情和觸覺的。

這些說來，他豈不是連孤獨和寂寞都感受不到？

「沒有親眼見過，又怎麼能肯定？」

他一字一頓的說：「我想帶他出去看看。」

又怕楚中將不同意，「只是到地面上，看看星星。」

楚中將最後退步了，他同意帶楚軒出去看看，但是晚上能不能有星星，在這個烏雲密布的新紀元中，就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

楚中將帶著鄭吒進入特殊的電梯，一層層的下落。

鄭吒看著面前的門向兩邊開啟，這個他從來都沒有到過的地方，第一次展現在他的面前。

楚軒抬頭，冰冷的看了一眼進來的人，楚中將他認識，但是他身邊的人卻是第一次見，看著他的目光很是似曾相識。聯繫一下這段時間他感覺到的窺視和身邊的工作人員偶爾的閑談，應該是龍興來的那個人。

楚軒也是看了一眼，就繼續手中的工作了。

楚中將卻走了過來，說要帶他出去。

楚軒沒有什麼感覺，對於他來說出不出去沒有什麼分別。他沒有感情，沒有觸覺，呆在龍隱的最後一層中不停的工作，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在他眼中，實驗和發獃沒有什麼區別，都只是一種形式而已。

看著面前這個淡漠的孩子，楚中將又何嘗不是無奈呢？他也是將軍，問心無愧了一輩子，唯獨對不起面前的少年。他看著楚軒長大，看著他無悲無喜毫無感覺，楚軒沒有感覺，可是人心畢竟是肉張的，楚中將受不了啊。

「楚軒，想去看看星星嗎？」

「……星星？」

「是的，基地外面才能看到的東西，呵呵，雖然你記憶里是有星星的知識，不過那種東西不是用知識都能形容的，必須是要用肉眼去看才能明白它的美麗啊……走吧，我帶你去看星星。」（引用自原文）

楚軒同意了，他又看了看楚中將身邊的人，搶在楚中將開口之前說：「你是鄭吒。我的記憶中並沒有你的面貌，你是近期來到龍隱的。可以來到最後一層，還是在將軍身邊，你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員。近期來到龍隱的重要的非工作人員，只有你了。」

鄭吒站在原地，還是比較不知所措的，最後，還是燦爛一笑，說：「是的，我是鄭吒。」

簡單的接觸之後，楚軒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在楚中將的帶領下，向著地面走去。

漆黑的天幕，貫穿而過的銀河像是天的傷疤。

楚中將帶著他們來到龍隱前面的一塊草地，帶著他們坐下。

那天，是鄭吒之後經常回想起的時刻。絢爛的銀河，閃耀的星星，在他眼中也是少見的景色。從那之後，在鄭吒的記憶中，他就再也沒有陪楚軒看過星星。

有時間的時候天氣不好，天氣好的時候沒有時間，就像是天公不作美一樣。往後的日子，掙扎在生與死的邊緣，掙扎在光與暗的邊緣，掙扎在愛與恨的邊緣，終究是沒有當時的心態了。

這天，是他從此往後，最懷念的日子。

鄭吒回頭，問坐在那邊的楚軒，說：「怎麼樣，好看嗎？」

楚軒沒有回答，但是，每看一眼，腦海中的那些冰冷的數據就模糊一點，取而代之的是最直觀的美的感受。就像坐在那邊的那個人一樣，都不是用知識與數據就可以衡量的東西。

不是可以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