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隱患
小說: 朕娶了師父做皇後 作者:齐昆 字數:2285 更新時間:2019-09-22 09:35:59
韓律對黎宴沒什麼好感,自從接手黎王府滅門一案,他天天都在為這個小兔崽子東奔西走,犧牲了大把的休憩時間不說,還得不時看這兩人臉色。
宋非離對他冷酷尚可理解,可怎麼連徒弟都那麼惹人嫌惡?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
韓律一把將蛇頭甩出老遠,冷笑道:「這種毒蛇只能在民間煉製,早喪失了蛇的本性,供人驅策不懼冷熱,唯一的缺點就是它牙里灌毒膽中藏藥,碰上懂的人就不管用了……」
後面的話,韓律不說,宋非離心裡也明明白白。
服下解藥後,六個時辰內不能走路,連稍大一些的動作也不能做。
黎宴拎起蛇身,一刀劃開皮肉把蛇膽挖了出來,動作利索而聲音寡淡:「今夜調查是韓統領職責所在,你快走吧,這裡有我守著。」
韓律冷冷瞧了眼他身後的箭筒:「這點小事還是由本統領代勞吧,今夜小殿下的職責是狩獵,耽誤了那才是大事。」
「你……」
「要是小殿下夜獵得個倒數第一,你師父臉上就很光彩?」
黎宴噎得說不出話,轉頭看了眼宋非離,差點開口喚了一聲師父。
天上月華清清冷冷,照得宋非離臉色瀅白得近乎透明,他靠坐著石堆一動不動,也不敢隨意運氣驅寒,體內寒氣四下亂竄,血淋淋的手快凍成了冰,臟腑里只有蛇膽散著一點幽幽溫熱。
他咳了一聲,淡淡提醒:「韓律你走不走?不幫著調查還招惹小王爺,統領這個位子不想坐了?」
「喲呵,您說什麼?」
韓律沒好氣地轉過來,雙手抱胸,目光在那師徒倆之間一轉:「嫌我礙著您倆膩歪了,您就直說嘛,看在您曾是我大帥的份兒上,我也能……」
還沒說完,宋非離狠狠給了他一眼刀:「少廢話,快給我滾!」
韓律聽話地滾了,其實羽林衛那群目無軍紀的廢物一離了統領就像野馬脫了韁,未必肯真聽鐵騎營的調遣仔細搜查,韓律必須去做這個抽鞭子的弼馬溫。
最重要的還是放心不下黎宴,想到黎宴,宋非離嘴裡都泛起了苦味:「你氣也氣了,哭也哭了,再一聲不吭地甩臉子給我,小心等我好起來……」
「好起來怎麼?」
黎宴肩頭落滿了斑斑白雪,也不拂去,清清冷冷地看著他:「好起來就打斷我的狗腿,是這樣嗎?」
妙極妙極,提到嘴邊的話被搶走。
宋非離正欲反唇相譏,忽然黎宴一個掣肘將他壓制在石壁,後背毫無預兆地撞上冰冷嶙峋的石尖,是可想而知的痛,宋非離額角的青筋狠狠一跳:「你最近越來越不聽話,怎麼還學會趁人之危了,我就救了你這麼一個白眼狼嗎?」
眼下宋非離最後悔的不是被蛇咬,而是解毒太早,現在連教導個徒弟都顯有心無力。
可黎宴非但沒有後退,反而逼得更近,墨黑瞳孔里也似燃著幽幽的一簇火:「你是不是覺得,騙我就是騙一個小孩子,你想怎樣就怎樣?」
宋非離被壓迫得有點恍惚,還沒開口,後腦往石頭上實打實一磕,黎宴又眼疾手快地用手托住他的後腦勺:「這個問題就有這麼難,你磕死自己都不願意回答?」
「……」怎麼可能,他像是那種蠢貨嗎?
宋非離無從解釋自己這因為太過吃驚而磕到腦袋的可笑舉動,索性恢復了從容:「哦,是不是我太寵你了,你以為我是沒脾氣的?」
說到最後,他驀地加重語氣,清冷嗓音在冰天雪地里響起來:「用你那發抽的腦袋仔細想想,除了我這個上趕著保護你的師父,這京城還有誰稀罕你?」
少年神色一暗,像是聽到了什麼禁忌 ,眼裡駭人的冰冷迅速褪去,低頭攥緊了他的手:「師父別惱,我……我只是生氣,被咬了你直說不行嗎?」
宋非離只冷冷看著他。
黎宴半跪下來,唇齒間擠出的每個字都在發抖:「要是蛇毒太烈,你救不回來了怎麼辦?」
天穹之上濃雲重重,細雪擦過枯木枝椏,發出簌簌的清響,黎宴微微瑟縮了一下,宋非離不敢有大動作,緩慢地張開披風一側,輕輕把他攏進了懷裡:「你小子知道冷了吧?今晚沒扎針了,你可不許睡,得陪師父熬過這漫漫長夜……」
明明都把人攏了進來,宋非離卻發覺黎宴瑟縮得更厲害了:「你平時火氣不挺大的,怎麼抖成這樣……」
黎宴轉頭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親完駕輕就熟地枕上他肩頭,愜意地閉上了眼睛:「好,那就熬到天亮……」
這下宋非離徹底發不出火了。
縱然熬到天亮他也沒想明白,為何別人家徒弟都是越長大越本事,他的徒弟卻是越長大越黏人。
翌日,靖王遇襲夜宿禁地的消息傳遍朝野,皇帝震怒,撤職御獵場看守者一十八人,御書房中一眾隨侍者惴惴然。
「來了?」黎淵將墨汁淋漓的筆擱上硯台,緩緩看向門口,「來幫朕看看這份漠北的信,你父親發來的,他還讓朕瞞著你。」
宋非離神色一凜,接過信封,只覺手感還十分厚實,打來裡面竟然塞有十幾張信紙,他受傷的右手要從信封里抽出第一張信紙還頗困難。
「朕替你說了吧。」皇帝寡淡開口:「你父親要你即刻啟程回漠北。」
宋非離終於拿出了第一張信紙,匆匆瀏覽幾眼,語句寫得太冗長晦澀,他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回漠北可以,可那邊出事了嗎?」
皇帝揮手讓他坐了,露出微微的苦笑:「你父親寫了十幾張紙,上表衷心下陳倫理,恨不得把你祖上十幾代都搬出來……」
「請皇上明示。」
「他不想讓你接觸黎宴,卷進這京城紛爭里,你宋家以軍功位及親王,父親姊姊都鎮守漠北,獨你一個閑適京城不合適。」
「……」
「還有他覺得北蠻部落時刻有變,你的心思不能偏了。」
宋非離語氣一沉:「這臣實在……」
黎宴現在還處於漩渦中心,昨晚才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要是走了,又有誰會這麼盡心儘力地照護黎宴?
皇帝體察著他臉上一瞬變化的容色,長長地嘆了口氣:「朕遍觀朝野,屬你對阿宴最周全,你一走阿宴可怎麼辦……」
宋非離察覺不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微微發抖:「那臣懇請皇上……皇上先幫臣瞞一瞞,只說此信不幸丟失,或積壓在哪處……」
「總之朕什麼都沒看見,對不對?」黎淵適時地介面道,「你這麼輕易地決定先瞞著了,日後你父親那裡怎麼交代?」
都為那孩子離了漠北,還能怎樣,宋非離苦笑著,良久雙膝跪地叩了首:「那皇上先幫臣瞞著,家父那裡臣自有交代,他總不至於為此和臣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