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你男朋友。」

這是葉汐對高展說的第一句話，而那個時候他們已經高三了。

葉汐是班上的尖子生，長得瘦瘦小小，看上去清秀又安靜，每天都默默地趴在滿是刻痕的課桌上寫題，偶爾累了，就趴在疊起的書上睡上一會兒，醒了之後又會更加努力地學習，不浪費一點時間。

高展，各科老師都已經放棄了希望的學生，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板著那張兇巴巴的臉撐著下巴打瞌睡，睡夠了就直接走出教室，不知道去哪裡打發時間。

班上的很多同學都猜測，他是去小巷子里圍追堵截那些家裡有錢又好欺負的學生，索要『保護費』，他們這麼說的時候，高展也從來沒有否認過。

他確實同幾個小痞子似的人關係不錯。

但他本人也經常因為態度惡劣脾氣暴躁被小混混攔住。

典型的『誰都別惹我』的臉，加上動輒出手的性格，還有就算你打死我，也別想從我身上討到好的倔勁，讓他這個人在學校的『黑白兩道』都吃不開，時而掛彩來上課。

可偏偏葉汐看上去一個膽子很小的人，對高展總是忍不住關注，從他第一次看見高展不顧全班同學和老師驚怒的目光大搖大擺從教室前門走出去的那一刻開始。

他覺得那樣的人好帥氣。

大概是因為自己是絕對沒有這麼勇氣做這些事的，又或許是被常規與道德心壓制住的叛逆總在作祟，高展這個危險分子在葉汐的心裡一點一點變亮，時常在做題的間隙思緒就飛向了教室的最後一排。

哦，對了，為了不讓高展再影響其他同學，他的座位被挪到了最後，高展懶得走，就會直接從後門兒出去。

葉汐覺得兇巴巴又有點懶，嫌麻煩，手插在口袋裡頂著亂糟糟的腦袋踱步出教室的高展也很帥，每當這這個時候，老師無奈又可氣的眼神也讓葉汐覺得很有趣。高展偶爾會語氣很差地讓他讓個道兒，他不會說話，就默默地讓開，視線跟著就回不來了。

「葉汐，葉汐？」自習課上，旁邊兒的同學推了他一下，「怎麼了，我寫的哪裡不對麼？」

「哦、哦，沒有。」葉汐忙把注意力拉回來。

他是那種不太會拒絕別人，話也很少，膽子很小，可以說渾身上下除了學習成績，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人。

他家雖然有點錢，但學校的治安不太好，他不敢穿的太好，所以顯得他這個人就更像個十足的書獃子。

轉眼就到了高三，葉汐依舊是班上前三，高展依舊每天來學校報到。這也挺讓人奇怪的，高展不像是想要考大學，可就是不放過學校的老師，非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過一眼。

就像是故意來氣人的。

這一天，高展照例來教室打了個卡，蒙上口罩拉下帽子揣著口袋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師。」葉汐舉手，眼睛不停地向門口瞟，他想和高展說話很久了，猶豫了快一年，這不是他第一次想跟著高展出去，但每次都沒敢說出口，「我想……」

「去吧去吧。」班導顯得有些不耐煩，一群備考的學生，卻整天都不在狀態，也不想去管他是不是非要等高展走了才敢去上廁所。

如果不在這個時間，就找不到機會和高展說話了。

葉汐一顆心砰砰地跳，他說不出自己對高展的姿態和背影有多著迷，即便從來都沒有說出口，只是在走廊上看見高展下樓的身影，都覺得自己變得更加自由了。

感情的天敵，是時間，讓人一點一點地遺忘，也讓人不知不覺地無法自拔，真的很可怕。

他鬼使神差地跟蹤上了高展，對方走一步的距離，他要走兩步。

高展雙眼中沒有情緒，他好像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這麼一副自帶蔑視效果的五官和說話時欠揍的語氣，讓常在西巷子口一帶行兇作惡的小混混們看不過眼，經常找他的麻煩。

葉汐是第一次看見真人打群架，嚇得躲在拐角後面，從來沒有這麼驚恐過。他透過牆壁與水管之間的縫隙看到對方有四個人，但是似乎都沒有對高展造成什麼威脅，高展揮拳的一瞬間他感覺看見了風聲，那動作利落迅速，果敢無情到在他的意識里形成了觸感，他心臟跳得劇烈，聽見幾個男人的慘叫和打罵聲，感覺渾身都燒了起來。

「你小子別走，等我們大哥帶人來了，看你不死！」

高展連口罩都沒摘下來，眼角有些擦傷，依舊不發一言，徹底把那幾個人激怒了。

葉汐不知道自己躲在這兒幹什麼，他應該叫老師來，可是他覺得高展一定不會怕這幾個人，老師也不會管高展，他想找高展說話，可是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時機。

他躲在這兒幹什麼？

「就是這小子？」一個帶著金鏈子的丁克族帶著四五個人來了，手裡還拿著幾根鋼棍，金屬閃著寒光，刺眼，葉汐被反射的陽光刺得眯起眼睛。

為首的咧著嘴邪笑，手裡的鋼管兒顛了顛，「哼，挺能打的啊，我看看你是不是還抗揍，敢瞧不起我們，兄弟們，上！」

幾個弟兄呼應，抄起手裡瓶瓶罐罐和棍子就上，高展隨手撿起旁邊兒板塊磚，猛地往那群人身上砸。

雙拳難敵四手，再厲害的人面對圍攻，都討不到便宜，當葉汐聽到高展痛叫的聲音時，忍不住先自己的意識喊了出來。

「你們不許打了！」

一群男人正打的忘我，根本沒聽見葉汐顫抖的聲音，他壯了壯膽子，又喊了一句，「我、我報警了！」

報警兩個字兒比其他的字眼都要突出，但很明顯沒有嚇到這一群慣犯。

「喲，這麼個弱雞也想英雄救美啊？」老大看了眼快要站不起來的高展，哼笑出來，逼近葉汐。

葉汐一直看著地上的高展，真的不知所措，他怕這些人打自己，又怕他們繼續打高展，額頭上汗不斷地順著臉往下流，臉色卻蒼白得死，後怕地吞咽一下。

「你們想幹什麼……啊！」葉汐被那個老大一隻手拽住領子扔在地上，狼狽不堪，不堪一擊。

那幾個人鬨堂大笑。

葉汐沒敢抬頭，他怕自己這麼沒用的樣子被高展看見，但是肯定被看見了，因為他低著頭都能看見高展的鞋子。

小混混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我們就是看不慣他而已，沒你什麼事兒，趕緊滾。」

「你們、你們不要打他……」

「再他媽放屁連你一起打！」

「我、我不走……」

「嘿，今天遇到個找死的。老大？」

那老大蹲下捏著葉汐的下巴看了幾秒，嘲笑：「看著娘們兒兮兮的，不會是看上了高展那小子吧？」

「不是吧？這麼噁心？」

「同性戀啊，看著也有點兒像，大哥當心別被他傳染了啊。」

後邊兒又是幾聲戲謔的笑聲，「高展，你認不認識他啊？你小子整天遮著臉都有人看得上啊？」

高展冷漠的雙眼盯著葉汐，葉汐也剛好回頭，視線正好對視，葉汐臉刷一下就紅了。

這幾個小混混就壓根兒沒停過笑，「喲喲喲，還紅了臉啊。」

「我不認識他。」

葉汐心臟彷彿漏了一拍，覺得難堪。

「所以你們想對他怎麼樣都跟我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