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早春一場宴

今日一早我懶覺都不得睡了，只因昨日下了春雨，院子里的衣服被我晾著沒收，還有那些半制的還未來得及封口的梨花釀，都淋了雨，忙了一個早上才把一切收拾好，待反應過來時已然是晌午了。

拍了拍粘著梨花瓣的手，還能嗅到輕微的梨花香。

起身正要回去燒點兒飯，隔壁的許大娘卻來敲門。

老遠就聽到大娘的聲音穿過們進入我的耳朵，「新雪，你可在家裡沒有啊，快快來給大娘開個門。」

「來了來了，大娘你先莫急。」我笑著急忙跑過去開了門。

「呀，新雪丫頭啊，你怎麼一身這樣打扮呀？」

我愣了一下。

「你莫不是又忘了，昨兒個大娘可是給你說好的啊，今天啊有個書生小伙兒，你可怎麼沒有好好梳洗一番啊。」

我一拍腦門，道「哎呀，大娘你看我這記性，昨兒個喝酒喝多了竟給忘了。」

經她提醒我方才想起，是了，昨日大娘便與我說過了，可今日確實忙著忙著就忘了。

大娘慈祥的笑了笑，嗔怪道，「你這丫頭，哪兒都好，就是不知為何竟然是愛極了喝酒，女孩兒家的，你可少喝點兒啊。」

「沒事兒的大娘，新雪都習慣了。」我沖她笑笑。

「嗨，就知道勸不動你這丫頭，那還不快去換身衣服梳洗梳洗，大娘帶你去見見那書生。」

可是……我還未吃飯呢。

這話倒是沒說出口，說出來才是丟人了。

我便邀大娘先坐在梨樹下的小凳上，我回房裡梳洗。

我換上了那身鵝黃色衣裳，稍稍鋪了粉，捻了淡淡薄薄小半指腹的腮紅。隨意撩起幾縷頭髮以流蘇蝴蝶簪挽上，留下了兩鬢的一縷發，搭配著流蘇蝴蝶耳墜。

我坐在鏡子前看著其中倒映出來的精緻的有些令我陌生的面孔不禁愣了神。

我總覺得鏡子里的人太陌生，因為臉上毫無表情，太過於冷淡，可是她也同樣很真實，以至於讓我覺得好像那個才是真的自己，恍恍惚惚。

「新雪丫頭，可好了不？」大娘隔著窗子喊道。

驀然間我便回過了神，應道，「哎，好了哪。」

「哎呦，看我們新雪丫頭多美啊。任誰不動心啊。走走走，快著些，大娘怕人家等的急嘍。」

我不知為何卻心悸起來，「任誰不動心？」為何這句話如此熟悉，好像是刻在腦子裡許久許久的一句。

這真算是這些天來最好的一次了，對面的男子確實是個書生，長的也眉清目秀。

據說還考了秀才，在方才的聊天中我得知他還準備繼續參加科考，若是能夠中個舉人或者狀元，那更是光耀門楣的事了。

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平常人家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卻是直接出來面見對方。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對此有想法。

不過……如今我失去了記憶，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又何來的父母呢？

可是，再好的人他也不是我想要的，最終我因一句話將他驅逐出局。

我只問他「若是家裡無米無炊，公子可還要繼續考科舉？」

我看著他猶豫了些許，點了點頭。

我想，這場想親宴可以就此便罷了。

回去的時候，那書生說明日約我一起游湖，我拒絕了。

如果一個人，縱使身無分文也要去做他要做的事，說明他是一個有志向的人，值得託付。

同時，這樣的人也不值得託付。

家裡無米無炊，身無分文，卻還要去考取科舉，他將如何安置家人？

說我自私也罷。

可是既然沒有愛的人，也不必為此而付出，那又何必要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