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輝煌，文武大臣卻沒有照班排列，而是聚成一團，或是義憤填膺，或是哀聲嘆息。

如今的文官之首是文書閣陳守宗，陳閣老確實一副老態，身子有些佝僂，不過人還算康健，聲音有些顫顫巍巍，卻十分用力：「我斷不相信左相大人是有意為之。」

在他身側，代青時常跟隨左右，亦師亦友，兩人同為文書閣的人，想法也如出一轍：「是，左相大人為大周盡心儘力，即使一時無心之失，也是情有可原。」

以廖清為首的禮部卻不以為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倘若為大周盡心儘力便可不用受罰，日後你我朝臣只要做好手頭上的事，其餘時候豈不是皆可以為所欲為？況且皇上貴為九五之尊，此事豈能輕易作罷？」

將軍沈冰倚在一側柱子上，聞言冷笑一聲：「你們瞎吵吵有個什麼用啊，皇上一醒來就跑大牢里找左相大人去了，不是去怪罪，而是去學棋，除了他楚荊，你們能讓皇上多看一眼麼？你說是不是，太傅大人？」

沈冰抬眸朝不遠處看去，與她一同站於人群外的還有一個人，雖然已經剛過半百，不過很顯年輕，留著一掌長順滑黑亮的鬍鬚，身子有些發福，此人便是大周太傅孟姚，是顧仁名義上的師傅，但其實並沒有教給皇上什麼東西。不是他不稱職，是教不進去。

與元宿不同，太傅孟姚為人十分佛系，顧仁不愛聽，他便不講，顧仁說什麼，他都不覺得不好，所以是除了楚荊之外，顧仁唯一不討厭的大臣。這人常掛在嘴上的話便是：「也行，還好，也可以。」 「正是，沒錯，有道理。」

聞言，孟姚輕輕捋了捋鬍鬚，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此言有理。」

眾大臣：「......」

廖清冷笑一聲，朝沈冰身側走了兩步：「沈將軍，先前左相大人可是青天白日羞辱將軍，將軍還是肯相信左相？」

此言一出，有不少大臣掩唇輕咳，沈冰卻毫不在意地翻了個白眼：「羞辱？不就是說本將軍胸平？本將軍又不是藏著掖著，就你們在位的，哪個背地裡沒有議論過？本將軍說過什麼？是你們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說我時我都不計較，左相大人他說說又如何？」

不計較？眾大臣一陣唏噓，不知道為了此事，多少人被她打得鼻青臉腫的，連診金藥費都沒有賠。

「再說了，」沈冰摸了摸腰上的劍：「本將軍的任務是保衛我大周江山，雖然現下天下太平，卻不能保證十載二十載之後還是如此，本將軍自然以身作則，全心全力護我大周內外安危，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眾人被她嗆得咳成一片，沈將軍卻踱步離去：「看來今天是商量不出什麼結果了，還是明日早朝等皇上親自來說吧。」

前朝人心各異，而大牢里兩人如今正在悠悠用膳。

楚荊吃飯不快，也不敢吃快。

御廚上的都是顧仁平日里點的較多的菜式，不過如今都便宜了楚荊，左相大人在一側大快朵頤，顧仁卻與眼前的藥碗兩看相厭。

剛剛拿起筷子，王德卻在後頭緊緊盯著：「皇上，段大人有交代，不喝藥，您是不能進食的。」

牢內只有三人，王德知道顧仁的脾性，也不怎麼懼怕，楚荊倒是有些自責，放下碗筷，嘆了口氣：「說來還是臣的不是......」

不過他話還未說完，卻見顧仁端起藥碗閉上眼睛一飲而盡。

「......」

王德面帶感激，以後還是讓左相大人多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