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逃竄至教室，譚阿北終於有機會好好喘口氣，他將書包甩在課桌上，自己則趴在上面。

「你、你為什麼追我？」

「因為你在跑呀。」緊鄰著他坐下，白染托著下巴盯著他。

「你不追我我能跑嗎？」

「你不跑，我就不用追了。」

「哥，白哥，在下是哪裡得罪您了？」譚阿北在短短一瞬，幾乎把自從認識白染以來所有的畫面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難道是自己在大一時偷偷往他的咖啡里倒茶水的事情被發現了？又或者是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向他借了漫畫書沒有還？也可能是穿錯對方襪子並悄悄塞回去的事暴露了？

「沒有呀。」白染爽快地回道。

「那你幹嘛追了我這麼久？」譚阿北把心放回到肚子里，稍稍鬆了口氣。

「訓練，你為什麼沒有參加？學長應該通知你了。」

剛剛落回原位的心差一點兒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訓練？我已經退出田徑部了……」

「退部？什麼時候？」白染微微歪頭，似乎在回憶。

「今年四月份。」

「你確定？」

「確定。」

「真的？」

「真……的。」

「遞交退部申請了？」

「……遞交了吧？」被白染的一連串逼問搞得暈頭轉向，譚阿北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印象中，他應該把填寫好的退部申請順著活動室的門縫塞了進去，並不是他不尊重學長，而是他實在沒有勇氣再次踏進活動室。薄薄的一張紙，不會被風吹走了吧，或者被路過的貓叼走了？猛然打了個激靈，譚阿北暗想，該不會是自己根本沒有遞交退部申請吧，那些動作和細節都是幻想出來的？說起來，自己那個時候渾渾噩噩，搞錯了也是很有可能的。如果自己果真沒有遞交退部申請，便還是長跑組的人，逃避訓練這種事要是被學長抓到了……天吶，陳沐發起脾氣來可是超級恐怖的！

「哦。」

這個回應讓譚阿北感到些許意外，憑他對白染的了解，對方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果然，似乎記起了什麼一般，白染在背包里翻來找去，終於在夾層的角落裡找出了一張皺皺巴巴泛著毛刺的紙。他將紙鋪展開，確認後舉到譚阿北面前。

「是這個吧，退部申請？」

疑惑地湊過去，譚阿北仔細辨認才勉強看清了紙上的字跡，確實是他曾經填寫的退部申請。只是，這種東西為什麼會在白染的手中，還被蹂躪成這副樣子？小心翼翼地捏起紙張的一角，譚阿北思考，現在把它交給陳沐還能不能被批准退部。

「居然真的還在……」小聲嘀咕，白染也感到驚訝，他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從今年四月起就再沒有清洗過背包。

「請問，你在……說什麼？」

「哦，沒什麼。既然你提交了退部申請……」

譚阿北瞪大眼睛。

「……駁回。」從他手中拿回申請書，白染當著他的面將其撕毀。「沒有了。」

「我再提交一份……可以嗎？」

「可以呀，只要你不介意還是同樣的結果。」

這算威脅嗎？這絕對是威脅吧！譚阿北看著散落在桌子上的碎片，心想著必須說些什麼轉移話題。恰巧上課鈴聲響起，他裝作從書包中拿出課本的樣子，「那個……白染，我們不是一個專業的吧，這節是我的專業課，你留在這裡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第一節沒課。」

竟然是這樣嗎？譚阿北悄悄往裡面挪了一個座位，同時思考跳過桌椅逃出教室並逃課而不被老師發現的可能性有多大。

「應該是沒課的吧……」為了確定自己的判斷，白染點開手機查找課程表。在反覆確認今天的日期後，他倏地站起身驚呼，「糟糕，我記錯了，我第一節有課！」話語的尾音還未消散，人已經不見蹤影，只留下站在講台上一臉震驚的老師和周圍不明狀況的同學。

「你認識剛才那個人？」坐在譚阿北後排的男生推了推他的肩膀，小聲詢問。

「算……是吧。」

「高利貸？」

「比高利貸可怕一萬倍。」

男生霎時萬分同情自己的同班同學，「辛苦你了。」

忽然握住對方的手，譚阿北由衷地發問：「你知道隱身的咒語嗎？」

「不知道，我很抱歉。」

頹敗地轉回身，譚阿北一頭倒在桌子上——

完蛋了。

坐在靠窗的位置，陳沐一下一下按著筆，目光越過窗外的銀杏樹落在遠方。想要參加高校百公里接力賽的決心無比堅定，但空有決心是無法改變任何事情的，一如前兩次參賽。湊齊參賽人數是一方面，有效的訓練是另一方面，可他們連可以跑步的操場都沒有。早晨的校園行人稀少，倒是可以按照今天的路線進行訓練，可下午的訓練要怎麼辦，那時學校里到處都是人，這個方案便行不通了。

「陳沐，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啊？」慌亂地站起身，陳沐小聲向周圍的同學詢問剛剛老師講了什麼。

「第48頁的公式。你呀，以後少在課堂上做白日夢。」看出他在神遊，老師好心提醒他。

「是，我保證好好聽課。」總算矇混過關，陳沐長舒口氣，還不忘悄悄向剛才告訴他答案的同學表示感謝。只是，訓練場地的問題要如何解決呢？繼續一下一下按著筆，他考慮著讓神明賜給他一個運動場和祈求張寒同讓他使用操場的機率孰大孰小。

「算了，擲硬幣決定吧。正面是我去求小同同，反面是我去威脅小同同，立住的話……不參賽了。」自言自語結束，他擲出硬幣。然而，落回到桌面上的硬幣好巧不巧卡在翻開的書縫裡，剛好立住。「不是吧……」

趁著課間休息，陳沐躲在桌子下面撥通電話，另一頭不出意料的傳來了冷淡的聲音。

「我很忙，給你一分鐘。」

「請讓我們使用操場。」

「訓練？」

「我們要參加高校百公里接力賽為了比賽必須要好好訓練而好好訓練的前提是有訓練場地而短跑組剛好有請你看在大家同屬田徑部的份兒上就讓我們……」陳沐發誓，這絕對是他最快的語速了。

「我拒絕。」

「哈？」

「你應該還沒有湊齊參賽人數吧。等你們湊夠六個人了，再來找我，因為我是不會把寶貴的訓練場讓給無法參賽的隊員的。」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