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甩開鍾離醒的篤玔倚靠著牆壁，一雙眼睛緊盯著李小明懷中的小貓，在對方從困惑轉變為驚恐的眼神中沉默許久，這才指著它開口說道：「這隻貓是有主人的，很抱歉打破你準備飼養它的美夢。我要帶走它。」

收緊手臂，李小明微微側過身子，試圖擋住篤玔漫不經心的視線。「你怎麼知道它是有主人的？」

「它的主人委託我找到它，儘管是個麻煩又無聊的工作，但受人委託，可不能不辦事啊，我還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一邊說著一邊靠近過去，篤玔吸了吸鼻子，戳了戳小貓的頭。果不其然，貓咪發出了戒備的叫聲。

你們兩個在這一點上還真是相像。在心裡吐槽，李小明稍稍放鬆身體，至少可以證明篤玔是沒有惡意的，呃，如果帶走小貓不算惡意的話。

「你知道它在我這兒？」

「嗯嗯，前天晚上就知道。」繼續捉弄那毛絨絨的一小團，篤玔似乎沉迷於這種無聊的惡趣味。

「我就是在前天晚上發現它的。」李小明非常誠實地解釋。

「前天，機電學院的人來拜託我尋找走丟的貓，結果我居然在當晚就發現了這傢伙，真是意外呢。」大概是被篤玔惹煩了，又或者是意識到自己無力反抗，小貓幹脆一頭鑽進李小明的懷裡，徹底成為一隻鴕鳥。篤玔見狀便不再逗弄它，轉而在屋子裡四下走動，終在書桌前停下。書架上，一本看起來被翻閱過許多遍的、微微泛黃的書夾在一堆課本之間，那樣格格不入。

「既然前天晚上就找到了它，你為什麼不把它還給主人呢？」

「優格。」

「優格？」李小明不解。

「當時的它躲在花叢里，身下是落葉鋪成的窩，溫馨而幹凈。我可沒聽說過貓有築窩的習慣，顯然是有人在關照它。拜我不甚靈敏的嗅覺所賜，我在現場聞到了淡淡的優格味。這種味道很熟悉，剛巧我的某個同班同學身上就有。」說完，篤玔笑著看向另一張桌子上的優格。

低下頭聞了聞自己的胳膊，李小明皺起眉，他沒有聞到任何味道，真搞不懂篤玔的鼻子構造，那種靈敏度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類了吧。

「昨晚的骸骨死神，聽說了嗎？」

倏地一怔，李小明下意識點頭。

「我遇見了。」直視李小明的眼睛，篤玔重複道：「我遇見了，骸骨死神。」

「所以……」

「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是順手救下了被譚浩北那群人追趕的一年級學生，還送那個人回了宿舍。說起來，現場也出現了這種優格味呢。」

剎那間，李小明只覺得眼前一花，當視線重新變得清晰時，篤玔的匕首已經對準了他的脖子。

「解釋一下。」少見的，篤玔陰沉了臉色。

被對面那散發著會毫不猶豫地把人殺死的氣息的傢伙嚇住，李小明獃滯了幾秒鐘，隨即果斷地舉起一隻手做投降狀。之所以只舉一隻手，是因為另一隻手還抱著貓。

「坦白……從寬嗎？」歪著腦袋，李小明無害地幹笑著。

不屑在眼中一閃而過，篤玔腹誹：怎麼會有如此沒骨氣的死神，難得自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要不要坐下聊？」考慮目前的情況，李小明發出邀請。篤玔無所謂地聳聳肩，接受了他的提議。接下來，便是李小明自顧自的講述。

「你想的沒錯，我確實是那個骸骨死神。啊，不過我要解釋一下，我可不是死神，就算我長得一半人身一半骸骨，披著斗篷，還拿著長長的鐮刀，但也不是死神喔。我也搞不懂你們人類究竟是憑什麼判定那副樣子就是死神的外貌，但我真的不是死神，也不會收割靈魂什麼的。」大概是在配合自己的說辭，李小明連連擺手。

「不是死神？那你是什麼？」

「是什麼……」遲疑了一會兒，李小明顯得很困擾，似乎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在你們人類的說法里，沒有關於我的名字。我是負責照顧花草樹木的，就是修剪枝葉、施施肥、澆澆水、松鬆土……哦，總之就是保證植物們健康愉快地生長。」提及自己的任務，李小明很自豪，簡直神采奕奕。

與他的明媚形成鮮明對比，篤玔的臉色愈發難看。畢竟篤玔怎麼也想不到，形象駭人的傢伙居然是個園丁，還是萬分敬業愛崗的那種！

「園丁？園丁需要長成這個樣子嗎？為什麼有一半是骸骨？」

「因為要施肥啊。」李小明回答得理所當然。

無奈地捂住自己的臉，篤玔非常懷疑自己此行的目的。有機物作為肥料，真是……「為什麼出現在學校，目前的狀況是你造成的嗎？」

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李小明否認：「完全不是，我會出現在這所學校是因為剛好被調任到這裡，至於學校目前的狀況，我也搞不懂。」

刀鋒再次抵住他的脖子，篤玔沉聲道：「你覺得我會相信嗎？」一個自稱是園丁的神明在深更半夜跑到校園裡伺候花草？這是什麼最新的校園怪談嗎？

垂眸掃了眼泛著寒光的刀刃，李小明忽然變了語氣，連帶著氣質都變了。「你確定要對我亮出匕首嗎？即便是一直在照顧植物的神明，也不會被區區人類所威脅的。」說罷，一團強光籠罩住他的身體，接著便是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將篤玔撞飛。

重重撞到牆壁，又狠狠摔在地上，篤玔咳嗽幾聲，捂著胸口支撐起身體，正看見化身為骸骨模樣的李小明站在那裡，長長的鐮刀直指他的額頭。

「終於肯露出真實面目了嗎……」扯起嘴角，篤玔忽然單手撐地，以極快的速度翻身跳至一旁，同時擲出鎖鏈。鎖鏈纏住了李小明的鐮刀，篤玔說道：「抱歉啊，被鍾離醒追著打了那麼多年，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

「自以為是的人類……」握著鐮刀的手一揮，強大的力量帶動鎖鏈，將另一頭的篤玔甩至旁邊的牆上。哪知篤玔雙腳登住牆面，接著力道反衝過來。來不及反應的瞬間，篤玔已經沖至他的面前，帶著得逞的笑意，手扣住他的下頜，狠狠一掰。

早已算計好的嗎……

「喂——不要再打啦，還讓不讓人好好打遊戲！很吵誒！」隔壁傳來憤怒地砸牆聲和叫罵聲。

於是，兩個人齊齊轉頭，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僵在那裡。

「擾民了。」李小明含糊不清地說著。

「嗯。」篤玔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