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予安……」

蘇北城有些慌亂，像是怕被推開一般，下意識將人抱得更緊，「我只是……只是想有個機會跟你好好談談，我知道……知道這種方法很幼稚，很卑劣，害你為我擔心了，求你別生氣，更別難過好不好？

當年是我混蛋，沒有一直陪在你的身邊，讓你獨自帶著女兒吃了那麼多苦，予安，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嗎，我真的……很想你，很想跟你在一起，不要…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窗外的夜黑沉沉地，月亮被窗簾縫切割出慘白的一綹，疏淡的光籍此漏了進來，與空氣融成一脈清寂。

白予安木偶般地站著，清淡的眸子盈滿了哀傷。許久之後，白予安伸出手，將那禁錮自己的手臂掰開。

慢慢地，一下一下地……

力道那樣柔弱，不自量力地像對抗巨石的小草，卻又如同背水一戰的兵士，決絕得令人心驚。

當最後一絲衣角也抽離，懷抱中的空落感宛如實質，冷冰冰地抵住胸口，直達心臟。凝望著與自己一步之遙的人，蘇北城心裡某處苦苦支撐的地方轟然坍塌，面部像是痙攣一般，短促而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痛苦的情緒噴薄而出，語不成聲。

「予安……」

「蘇北城，我們回不去了。」白予安的聲音鎮靜地近乎冷酷，「我們完了。」

「不！予安，我不相信……」蘇北城哽咽地搖頭，移動腳步，想再次將那單薄的身形擁入懷中，卻被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相隔一步的距離，白予安深深地看著蘇北城，清眸之中無波無瀾，只唇角掛著一絲慘淡的笑。

「女兒是我的，跟你沒有關係，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傻得冒泡，什麼都聽你的，被你牽著鼻子走的白予安嗎？我是喜歡過你，還懷了你的種，不過自你消失那天起，孩子就被我拿掉了。」

「你撒謊，你騙我，你不會那麼做的。」蘇北城眸底浮上一層淺紅，安靜地，近乎偏執地盯著白予安，像是要望進他的靈魂里去。

白予安迎著那目光，嘲諷地笑了笑，「蘇北城，你可以一聲不吭跑去留學，我為什麼不能找別的男人？你不是想知道那幾年發生了什麼事嗎？那好，我告訴你，因為我找了別的男人，還有了孩子，所以我爸被我氣死了，然後我就退學了，就這樣。」

「住口！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蘇北城的雙眸瞬間變得赤紅，情緒激動地上前箍住白予安的雙肩，死死地盯著那雙混不在意的眼睛，咬牙道，「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信不信隨你。」白予安掙了掙，沒掙脫肩膀上的手，索性站定不動，偏了偏頭，不去看男人胸膛上慘烈的傷疤，「既然蘇先生沒喝醉，就請離開吧，我要給女兒做飯了。」

「既然你不在乎我，為什麼病得暈倒時會拿著我的相片，會一整晚都叫著我的名字？會在我喝醉，被人欺負時把我帶回家，會在見到我胸前的傷疤時表現得那麼悲傷？」

蘇北城執拗地看著白予安，眉宇間布滿了傷情，「你為什麼要說謊？為什麼要自欺欺人？」

白予安微微一怔，藏在袖子中的手不可遏制地抖了一下，當即穩住，笑道，「看你的相片，喊你的名字，是我想讓自己記住曾被人辜負過，至於撿你回家，我想，有點愛心的人應該都會做吧，而且你的血型特殊，要是不慎鬧個血崩，我如何承擔得起？一時緊張要拿醫藥箱，不為過吧？」

蘇北城的手頹然鬆開，笑得落下淚來，發狠道，「白予安，我他媽真想把你灌醉了，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狠，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我會每天跟著你上下班接孩子，你休想甩掉我，是生是死，你都是我蘇北城的人，你否認也沒用！」

關門聲響起的剎那，屋內粉飾的平靜轟然倒塌。

白予安癱坐在沙發前，灰敗蕭索的眸布滿無盡的冬。

手邊還放著那人沾滿泥水的外套，餘溫在空氣中漸漸湮滅。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陰慘慘，血淋淋的。白予安將頭埋進外套里，顫著身子，失聲痛哭。

他該下地獄的。

他這樣的人怎麼配擁有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