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長遲疑地看了眼翼離，似乎是在等待她的指示。

翼離回過神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如初，對士兵長點了點頭：「進去吧。」

「是。」雖然領命往裡邊走了，但一眾士兵還是走得小心翼翼，且各個催動了自己的異能橫在面前，生怕遇到什麼不測。那些老鼠可是還在裡邊呢。

而事實證明，完全就是他們多慮了。血腥味濃重的屋子裡，除了一具被啃咬地坑坑窪窪的屍體，外加一個重傷倒地的傷患和一個不知生死的女子外，旁的什麼都沒有。似乎那些老鼠完全就是他們這些人的幻覺。

縱使見過大風大浪，也確實想把這個，制的他們所有士兵都束手無策的狂犯給千刀萬剮了，可是真的看到他恐怖的死相，一眾士兵臉上還是有些難看。

那犯人五官全部被啃食了殆盡，想必下邊也是一樣，十根手指徹底不見，喉結沒了，五臟六腑流出來淌了一地。

翼離有些接受不良，直接跑到外邊扶著柱子吐了。

這次陸佼沒有跟上來，保持在一個並不算近的距離看著她難受的臉。

直到感覺快要把膽汁都吐出來翼離才停下，這時候士兵跑出來向她稟告，說是那兩個被犯人挾持的人質都還活著，看樣子就是被嚇暈過去了，治療系異能者正在為他們治療，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翼離點點頭，待到那士兵跑走後她把目光放到陸佼身上：「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陸佼想了想，問她：「我的處置不妥嗎？」這不是一個法制社會，誰都有權力決定別人的生死，尤其是官家。而剛才那個人殺了六個人，且在這外街造成的恐慌綿延不絕，這樣，難道不該死嗎？

「我不是說你的處理方式有問題。可是大可不必這麼殘忍。」

陸佼愣了愣：「我知道了。」說完跨出門檻，向外邊走去。

「你要去哪兒？」翼離連忙追了兩步。

腳步停歇，陸佼留給翼離一個側臉：「你知道藥系異能者，他的處境有多糟糕嗎？」

翼離皺了皺眉：「你是什麼意思？」

「翼離，」陸佼叫她的名字，「我只有那一個攻擊技能。如果不一擊致命，你覺得我的死相能有多好看？」說完再不停留，舉步遠離。

「……」翼離站在後方愣愣，看著他的身影漸漸被人群遮擋，然後再也消失不見。莫名地，心口一陣煩悶。

「公主，瞭望搭又發生了暴動。」士兵慌慌張張跑來稟告，臉上的神情焦急萬分。

心頭一緊，再顧不得思考陸佼臨走時跟自己說的話的意思，她轉身：「留幾個人在這兒安撫群眾情緒，其他人跟我走。」

「是！」

.

陸佼穿過躁亂的人群，壓抑又沉重的情緒，如同一個無悲無喜的人間遊客，帶著那麼一股子的事不關己，離開了喧囂與躁動的中心。

走了一個小時，最後終於在城外那七天前還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如今已經變成一個幾百立方米的深坑處停了下來。

那個少年的身影在黑夜裡如同施了隱形咒術，忽明忽暗，忽隱忽現。陸佼看著他，盤腿端坐在那深坑上方幾十米的空中，閉目遙想的樣子，沒有開口說話。

於是這一等，便就直等到天光快要破曉。末世的白晝黑夜都是一片朦朧，只是黑夜的色度更加濃稠，似是要將人吸進去似的，而白晝則是一種能夠看見灰塵浮動的蒼白，病怏怏的樣子好像隨時都能死過去。

少年在那樣的蒼白逐漸明顯的時候，終於睜開了眼睛。

陸佼微微動了動站僵了的身體，看著少年的表情是激動與仰慕的：「應缺。」

從空中起身，應缺虛空踏步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落了地：「好久不見。看起來你還不錯。」

陸佼目光一瞬不瞬看著他：「你呢，你好嗎？」

應缺笑笑：「還好。你應該聽說了吧，我提出的廢系異能進化方案，國家已經在著手準備實踐了。」

說到這個，陸佼的神情甚至有了幾分的嚮往：「終於到這一天了。你知道嗎？我最近在做朝綠傭兵區兵士長女兒翼離的守護者，從她身上，我看到了廢系異能進化的希望。」

應缺點點頭：「我感應到了。」

「那，」陸佼問他，「你這次來，是為了邊莠嗎？」

「是。那天透過我留在他神識里的精神力我感覺到了你們，可是七天前，我那絲神識變得極其微弱，並且同一時間，我看到了隕石流的墜落。我知道，他遇到了危險。」他轉頭看身後這個面積與深度都驚人的大坑，「現在看來，朝綠裡邊的渾水，比我想像地還要污濁。」

陸佼點了點頭，一直握著的右手手掌展開：「我想，我帶來的消息或許會對你很有幫助。」

看著那個血蟲朝自己飛來，應缺伸出食指接住了它。血蟲翅膀與六肢觸動間特定的頻率，讓應缺知道了很多現如今朝綠裡邊的暗潮洶湧。

瑩白的光芒隨著指尖遊動盡數湧進血蟲身軀，應缺抬手一點，血蟲就又重新飛到陸佼手腕處，鑽進了那兒的血管。

「這麼些年，你自己做的事情怎麼樣了？」應缺問。

「還在進行中。」陸佼回答，「陸佼慚愧，目前為止，不過只救走了十個而已。」

「他們的情況如何？」

「覺醒異能之後，現在正在穩步修習。實力的話，最好的達到了高級。」陸佼道。

「嗯。」應缺點了點頭，「這麼些年你辛苦了。現在我來了，這次我會將他們全部帶出來，然後帶回山谷療養。」

「那你要用何種方式進城？邊莠的失蹤已經讓朝綠草木皆兵，如果你再出現的話，我怕帝王會直接關注這裡。」

「他們不會。」應缺回答，「這次進城，沒人能夠察覺到我的出現。」

陸佼表示明白：「那麼邊莠在什麼地方，你有頭緒了嗎？」

應缺眼中白光一閃：「他會指引我找到他的。」又問陸佼，「你喜歡那個翼離？」

陸佼一愣，不知道怎麼就話題轉到這個上頭來了，不過他還是點頭：「嗯，我喜歡她。」

「她確實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只是你要記住，有些底牌，是不能在她面前亮的。而那個最大的秘密，更是要死守著，誰也不能透露。」

陸佼鄭重點頭：「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