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夭來空巢找颯虞。

沒有一絲光線漏進來的空間里，颯虞整個人低著頭跪在幕布前邊，海市蜃樓投影出的畫面在一遍遍播放著深解至在地獄裡所受的刑罰——從最開始的萬鬼噬咬，到後邊的刀山火海，再到最後被扒皮抽筋。

從頭到尾那位天界最高貴的神都不曾發出一句的痛哼，可是颯虞跪在他那些畫面前，卻像是已經替他疼完了。

整整十天！佘夭幾乎可以想像得來這個人這十天來是怎麼過的，疼他所疼，悔他所受。得知真相的這一刻，誰都無法輕易就蹚過去。

她過去阻了颯虞施在海市蜃樓上的法術。畫面消失的那一刻，這個空間徹底被黑暗侵襲。

佘夭聽到微弱的，清晰無比的喊疼聲：「好疼……」

直到視線漸漸適應了黑暗，她才說了自己此來的第一句話：「都過去了。」

颯虞沒有說話。

於是她過去坐在他身邊，跟他胳膊挨著胳膊：「有個人曾經很愛我。有多愛呢？為了我甘願跑去人間經受千年不生不死的空白。我是條蛇妖，那種家蛇，生來不過就是為了成為餐桌上的美食，一輩子到頭的結局也就那麼一種。可是他不信也不認，用了逆天的能力助我脫胎換骨擁有了仙根。妖要成仙已經不容易，可他卻硬生生在我身上植了從他身上剝下來的仙骨，然後不依不饒守了我三百年的時間。直到我覺醒了仙骨的力量擁有了資格成仙，他卻為我頂了天罰，被打下了凡間受永恆之苦。我一直都不怎麼喜歡這個仙界，太以強為尊了，然而要是有人強了，他們又會千方百計想要瓦解他的力量，像是害怕自己終有一天被比下去似的那種讓人瞧不起。這麼些年我也一直都在尋找盟軍，深解至的事讓我看到了希望，所以才會跑來纏著你們，並且想法設法想把你們拉下水。我孤軍奮戰了太孤獨的時光，有些怕再也得不到回應了。」

直到她話說完了過了很久，颯虞才動了動身子，微微抬起頭，他看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拉開遮擋而有光線照進來的房子，聲音小小又嘶啞道：「讓一個神愛上你，可真容易啊。」

佘夭眼中也就落了淚：「可不是嗎？我從來沒有想過，只不是幾天的陪伴，就能得到完全意想不到的回饋。」

「……我會去找現在天機層的神官。」颯虞過了兩秒說。

佘夭反應很大跳起來看向他：「這就是你的決定？」

袖子掃過去消了地板上那一片的水痕，颯虞說話很用力：「承受不住了。不能再看著這個人因為我死第二次。他能為我易身而處，我願為他畫地為牢。就這樣吧，我害怕了。」

「你真讓我失望。」佘夭看他半天，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轉身就走。

仔細認真著擦幹凈了地板，活動著自己的腿腳慢慢站起來，颯虞抬頭看到站在窗邊的人。

「小叔夫。」

「兒子。」

他的嘴癟癟，到底還是笑出了聲：「侄女，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