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虞被紅紅身邊的貼身小太監火急火燎引著衝進祁羱院子的時候，一眼看到祁羱正著著渾身是血的衣服站在魚池旁邊好整以暇地凈著手。他的嘴角揚著一抹特別動人的笑容，像是冰雪過後在春風吹拂下破土而出的嫩苗，特別的生機勃勃與青春可愛。這是這麼些年，他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笑得這麼好看。

他一步步走過去，在他保持那樣美好的笑容看過來的時候問：「紅紅呢？」嗓子緊到疼痛。

祁羱還是笑著，看他身後太監一眼，也問他：「颯虞你聽到什麼了？」

那小太監卻並不為他所懾，焦急的目光在這個華貴至極的地方掃了兩眼，看到某間屋子前有一串血紅的腳印，便立馬跑過去推開了那扇門。

門板撞到裡頭牆上的瞬間，有濃烈的血霧兜臉沖他撲過來。忍不住閉著眼睛等那陣兒眩目的血色過去後，他再睜開眼看到房間裡邊的情形，一時沒忍住，直接腳下一軟跌在原地，吐了。

颯虞皺眉走上了前去。看到橫七豎八的屍體，黏稠作嘔的血海，堆在角落那一堆看起來被活生生鉸下來的舌頭。他經歷過那麼多場戰爭，卻第一次看到這樣連他都忍不住心狠狠顫了一顫的場景。

祁羱走過來：「沒什麼好看的，一群不聽話的人而已。我最近無聊，就拿他們取樂了。」

「……」颯虞過了足足兩分鐘才再次跟他說話，「紅紅呢？」

「啊，小太子啊，」祁羱說，手指隨便指了個方向，「我剛才出來的時候他還在那兒呢，咦，這會兒怎麼沒了……」

颯虞抬腳走進了這個修羅場。腳下是黏連的血液，腳邊是橫七豎八的屍體，他卻一路穩穩走過，最後停在祁羱指給他的地方。

模糊的一片血肉，青白交替的腦漿，斷裂成節的四肢，被破開，流了一地的腸子與五臟，那一張從中被砍開，五官都錯了位的臉。

他手伸出去，想要把這一地破碎的屍骨拼湊起來，卻是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手指停留在那雙圓睜的眼睛之上，控制不住自己地，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抖……

「太子殿下！！啊啊啊啊，太子殿下你怎麼了，你別這樣啊，你怎麼了，你別嚇奴才啊太子殿下！！啊~~」那受不住兇殘場面吐得一塌糊塗的太監，終究還是拼著一口氣衝進了房間，然而看到的場面，卻讓他目呲欲裂。他伏在紅紅的屍體旁，哭得無比哀慟。

颯虞忽然起身，一個眨眼的距離已經到了祁羱面前：「為什麼？！」他問，眼睛裡一片被背叛被傷害的悲痛。

祁羱卻第一次不曾在他面前笑，冷凝的樣子讓那張過分好看的容顏都褪去了三分的勾人，變成鋒利無比的刀子：「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招惹了我！招惹了我卻還想著去寵愛別的人？休想！颯虞，從你一意孤行把我圈在這宮裡的那一刻起，你就註定只能永遠償還，並且你一輩子都還不清！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