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毫無目的地往前跑，跑到一定地步再也忍不住，抬手對自己施了隱身術，然後跪在原地吐出一大口的鮮血出來。憑空的地面上忽然出現了血液，來來往往的宮人都被嚇了一跳，紛紛嘴裡喊著「見鬼了」四下逃竄。

紅紅抬手看自己掌紋的方向，一條線路在他的注視之下消失無蹤，那是應劫線——對於神來說，看見有人身外水深火熱之中而袖手旁觀會遭到神力的反噬，所以他才會在炎國千方百計把自己所有的法力都隱藏起來變為一個小孩子，如果不那麼做，他控制不了自己不去解救，也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傷人。就跟剛才一樣，他既不能救那些被祁羱折磨著的人，也無法阻止神力對自己進行懲罰。

老爹在自己這次下凡來前曾經憂心忡忡囑咐，這次或許會碰到他的劫難。他成神幾百萬年的時間，卻一直沒有等到天考，如今終於應驗，卻沒想到是因為一個凡人。

他有些想笑，可是神力在全身亂走攪得他沒法完成笑容，只能蜷縮在原地努力將神思沉進虛空。

醒來的時候眼前是老爹老神仙跟侄女小仙女的臉，他抬手看自己的手掌，發現果然已經恢復了成人的模樣。

看著他從雲層上坐起來老神仙開口：「你打算怎麼辦？」

他聽到自己說：「我想跟他在一起。」

侄女小仙女激動反對：「他是個凡人！而且還是那種十惡不赦死後靈魂該被處以極刑的凡人！」

「……」他沉默了兩分鐘，最後說，「我想祝他成仙。」

「你瘋了！」小仙女倒吸一口氣，「你這完全就是要為他改命，你知道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

「我是這天界最為尊崇的神，在神壇上呆了萬萬年的光陰，從來看到的都是那些一成不變的風景。是他給了我截然不同的體驗，或許這不過是因為新奇，可我願意為這份新奇付出所有，包括神格。」

小仙女快要急死：「爺爺！」她叫老神仙幫著自己勸勸。

然而老神仙只是眼眸深深看著自己的兒子：「不會後悔嗎？」

「不會。」

老神仙嘆了口命不可違的氣：「我們深家人要得到什麼都很簡單，唯獨愛情很難。當年我拼著魂飛魄散的勇氣才保著你娘生下了你，現在更沒什麼立場去反對你的決定。只是你要想好了，那個凡人皇帝的命，並不好逆。」

「我知道。」他說，「我會去求那個人。」

小仙女急的團團轉，然而在人家父子兩個都同意的情況之下也無能為力，只能蓄了半天勢，最後自己跑到一邊去生悶氣了。

天界最高的神面前，深解至說了自己的訴求。

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灌進他的耳朵：「你想好了自己將要收到的懲罰嗎？」

深解至忍著胸口神元的震蕩盡量回答：「洗耳恭聽。」

「讓出神官之位，永久為天界效力，無論大小。每百年一次天罰之刑，還有，交出你的神格。」

「我要凡間帝王颯虞，成仙伴我。他所有將要受到的懲罰我一人承擔。」

「你可要想好了，沒了神格的你再經受神魂被剮剝之痛，很可能會丟掉自己的命。」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