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事的。」保持沉默坐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想些什麼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這樣一句安慰，師厘遲鈍收回心神，然後看向身旁的那個人。

「嗯，對，不會有事的。」他懷裡，樂文整個人都緊靠在他的胸前，兩個小手攥著他的衣服，雖然整個人都已經被嚇到不行了，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支持。

被那樣驚慌的神情給看得心裡不舒服，師厘伸出手：「文文來哥哥抱抱好不好？」

搖頭，樂文更緊貼近樂穆離：「文文要陪著爸爸。」

師厘抬眼去看樂穆離。

雙眼發直盯著前方的地面，明顯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樣子。

伸手摸摸樂文的頭，師厘起身走離了開。

還沒走兩步路電話就響了起來，接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來今天是面基的日子，不想讓書江璐擔心，他隨便扯了個真假難辨的理由過去，然後掛斷了電話。

抬眼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不覺就走進了洗手間，他把目光對焦在眼前的鏡子上，恍然發現，最近把自己活成了「渾渾噩噩」的代名詞。

好像自從塗末回家，自己就一直都有些不在狀態，不是晨昏不曉，就是朝不知夕，姑姑打電話來說是睿睿要訂婚的時候好久才想起來要說一句「恭喜」，FT定好的日子也是靠除夕不是新年提醒才會準時到場，還有今天的面基，自己壓根就不記得。

不由自主皺眉，師厘問鏡子中的自己：「這樣是不是有些太不像話？」

忽然身後出現一個人的臉，歪著腦袋端詳鏡中的他很久，「噗嗤」一聲笑出聲：「橫秋傻媽這是在對鏡貼花黃嗎？」

師厘：「……」

「我聽說今天是《亦步亦趨》劇組的面基日子，怎麼，你沒去？」

「宮陽。」師厘叫出他的名字。

「我在，」走到水龍頭跟前洗手，宮陽隨口答應了一聲，「橫秋傻媽有何吩咐？」

「是你去文琪家的？」

「沒錯，是我。」

「你還是在動用力量調查穆離？」

「我得糾正一下，」擦手起身，宮陽不羈對上師厘的面無表情，「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接近他。」

「……」

「橫秋傻媽，」從靠著的洗手台上起身，宮陽笑笑道，「你太小題大做了，況且，這是穆離的事，有了別人的你，似乎管得太多。」

「……」

「好好想想吧，我就先去陪著文文他們了。」

「……」

終於是擺脫上一次的憋屈揚眉吐氣了一把，宮陽心情很好地瞟一眼師厘看不出神情的面目，悠然抬腿。

「這就是你的手段？」

聽不出情緒的話語，平白直敘的七個字。

宮陽轉過了身：「你什麼意思？」

師厘也面對他：「如果你真對穆離的過去那樣了如指掌；如果你果真是在計劃著要一步步走入他的生活；如果你真的有在意過那個叫『文琪』的曾經在他生命中留下不可取代痕跡的女人，你就應該知道，要靠近穆離最需要做的，便不是去動文琪的家人。」

「你……」

「你到底是見識淺薄，還是喜歡淺薄，還是整個人就是『淺薄』兩個字的縮寫？怎麼會觸碰他的底線到去帶著文文見她姥姥姥爺？！」

「你別在這兒用一副了解內情的樣子職責我的做法欠缺！」也被激起了火氣，宮陽這人最為忌諱的，便是被人否定到自己的價值，「如果你這個朋友真的合格的話，現在就不會是我來做這件事！這麼些年來，你光看到了穆離一個人惦念著文琪，一個人撫養著文文，一個人堅守著心中的感情天國，那你又怎麼知道每次在面對文琪父母不理睬的態度時，他的心裡有多難過多麼挫敗？！你以為不幹預便是對他最好的尊重，可你又怎麼知道為他解開心結不是最穩妥的做法？別對著我評判，也別炫耀你參與過他曾經的優越，師厘，以後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是我！」

「呵。」忽然就想笑出聲，師厘看著對面整個人都表露出勝券在握狀態的人，真的覺得你怎麼樣都說服不了一個對你抱有敵意的人。

宮陽危險了眼神：「別對著我露出這樣的神情。」

「宮陽，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在穆離眼睛裡留下過身影。而現在，恭喜你，你會了。」

「什麼意思？」

「穆離會告訴你的。我現在要說的，是你最好離開醫院，當然要留下來也行，不過後來的造化，就看你自己了。」說完，他提步離開這個空間。

宮陽簡直快要被氣死，為什麼只有在面對這個師厘的時候，每一次都是自己鎩羽而歸？

「喂？在哪？」

「嗯…家裡。」

「哦，想沒想我？」

感受到他有些不在狀態，塗末問：「嗯，想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師厘笑了笑：「聽出來了？」

「嗯。」對大家打個手勢示意自己去旁邊接個電話，塗末暫時離開了桌子，「怎麼了？」

「塗末，」師厘嘆了口氣，「忽然發現，我好像離不開你了。」

「我的榮幸。」空了那麼久的心忽然就又重新溫暖了起來，「你還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文文姥姥進醫院了，但是因為穆離也在，所以姥爺就離開了。」

塗末消化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說，因為穆離在醫院裡守著姥姥，所以姥爺就走了？」

「嗯。」

「為什……」疑問問了一半便停下，塗末換了個話題，「你在哪個醫院？」

「RIN.塗末，我想抱抱你。」

拔腿就跑，塗末回應：「馬上就實現你的願望。」

「什麼意…你回來了？！」

「嗯。先不說了，我去打車，乖乖在原地等我。」

「好。」

塗末飛奔而來的速度很快，就算在師厘這個心急如焚的人心裡，也是很迅速。

遠遠看到那個奔跑而來的身影的時候，忽然就輕鬆了心情，然後就有種酸酸澀澀又甜甜的暖流從心裡面滿溢到了四肢百骸，由衷地嘆一口氣，師厘上揚了唇角。

「想我沒？」喘著粗氣，塗末問他。

不說話，他拉著人一路跑進剛剛出來的地方。

「哐——」洗手間的門被摔上，他抱住人啃上去。

在接吻這件事，塗末從來就是嘴上百無禁忌可是真刀真槍的時候，又手足無措的那個人。所以就算最開始因為長久的思念的而回應地熱烈了一點兒，可是到了後來就不行了，「嗯嗯嗚嗚」的聲音不斷，直聽得師厘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也是不想阻止他，雖然有些喘不過來氣，可是塗末也沒有喊停，只是在他動作急躁的時候會發出聲音抗議一下。

手掌已經拉開拉鏈伸進了後腰，在外邊打電話而感受到的溫度忽然貼上腰眼，冰涼的感覺瞬間刺激得塗末打了個顫。

立馬反應過來，更緊地貼近，師厘把手抽出來先放在自己肚皮上暖了暖，然後又重新伸了進去。

「唔~~」這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急切的師厘，塗末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手腳完全不知道往哪兒放，只能遵從本能攥緊他胸前的衣料。

彷彿過了很久很久才停下，師厘把自己埋在塗末的脖子里沉重呼吸。

終於從那種快要窒息的狀態中掙脫出來，塗末再也堅持不住靠在了身後的木板上。

一時間，粗重的呼吸交纏碰撞在狹小的空間，倒是比剛才的口舌吞咽聽著更加惑人。

「你沒告訴我說要過來。」良久，師厘開口。

睜開迷濛的雙眼，塗末伸手摸了摸他新長出來不久的頭髮：「嗯，是故意不告訴。」

「我以為還有很久才會再見到你。」

「嗯，原本是這樣的計劃，只是塗塗告訴我說，有面基會，想到你，我就跟著來了。」

放開他平復呼吸，師厘幫著理了理衣服：「從那邊過來的。」

「嗯，都沒有跟他們說一聲。」

忍不住笑，放鬆了心情，師厘道：「我的榮幸。」

塗末也笑了。

「文文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搖頭，師厘伸手拉起了他：「穆離一直就跟文琪父母的關係不睦，這次過後，怕是會更加老死不相往來。」

「這麼嚴重嗎？」塗末沒想到。

師厘沉默了一瞬：「文琪是在生文文的時候沒的。」

驚訝張大嘴巴，塗末說出心裡話：「沒想到是這樣。」

「文琪是獨生女，父母都把她當成寶貝，當年大學剛讀第二年的時候就懷了孕，他們雖然懊惱生氣，可是最後還是接受了兩個人的愛情，可是文琪最後死了，他們就連文文一眼都不願意看，以後都跟穆離水火不容了。」說起當年的事，師厘也有些心情複雜，他是知道誰都沒有錯，可要是每個人都情有可原，那麼造成現在這樣情況的，又是什麼呢？

「好……」想說些什麼又好像沒有言語，塗末為難了神色，最後只得誠實說，「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給他拉好拉鏈，師厘帶人出了洗手間，「我們去看看他們吧，文文看看你肯定會很驚喜的。」

塗末跟著他應：「嗯。」

「可能還會有一個人在，你做好思想準備。」

「誰，」

「涅槃。」

「那個，公開表示要跟你搶男朋友的涅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