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睜眼的時候敏銳感覺到了空氣的不同，塗末側身看了一眼，師厘不在床上，身體還陷在睡眠中積極不起來，他重新躺好閉著眼睛喊了兩聲他的名字。

師厘進來的時候，看到他把自己的身子折成扭曲狀的睡姿，不敢苟同地「嘖」了一聲，放下手中拿著的熱毛巾，走過去在床邊坐了，然後伸手將人搬了起來，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問他：「要不要起來？」

塗末還是不想動，調整了下姿，勢拉起被子的一角，壓在自己的脖子下面，躺舒服了後問了一句：「幾點了？」

師厘看一眼時間：「九點四十。」

「嗯，」是該起床了。塗末模模糊糊想。

「喂，」師厘就沒見過這樣懶的人，比自己還更勝一籌，手指向前放到他的光頭上，摸到了一手的刺茬，他笑笑說，「外邊下雪了。」

「嗯？」塗末應。

「所以現在白茫茫一片。」

塗末睜開了眼睛：「下雪了？」

「嗯。」

沉默了兩秒，塗末挪動了一下腦袋，繼續開睡：「那意味著我可以睡一天了對嗎？」

「……」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師厘微愣後哭笑不得，「前幾天是誰說，我勒令讓他不離開床的舉動，太過人神共憤來著？」

「這不一樣。」塗末閉著眼睛說，「那幾天我不是感冒了嗎，躺著真的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可是現在不一樣啊，無病一身輕，睡覺就是最大的享受。」

好吧，師厘投降。他可不認為說歪理他能比得上塗末。

「那個，」塗末忽然來口說，只是兩個字又停了下來。

「哪個？」師厘問他。手指繼續跟塗末刺手的頭髮茬膠著。

現在這樣無所事事的情況，他之前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也沒有試過，可是當身邊有了人，這樣在大冷天呆在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卻這樣讓人慾罷不能。他覺得自己有些上癮了。

塗末終於是說出了口：「我要不要拍張雪景的照片發微博？」卻是聽著不怎麼匹配的下文。

師厘顯然也是沒料到的，不過他很快就跟上了他的思維：「如果你想的話。」

「可是我不想動。」塗末說，「還想看動畫片。」

「我去拿電腦。」師厘提議。

塗末重申：「可是我不想動。」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讓師厘去幫自己去完成這些事。

師厘：「……」那他也沒辦法了。

「那個，」塗末又道。

師厘繼續應：「嗯。」

「我脖子開始疼了。」說著懊惱了聲音。

師厘想要伸手幫忙。

塗末忙阻止：「別！我不想動。」

這下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師厘瞪著眼睛，看躺在自己腿上躺的一臉怨念的人，想生氣又覺得沒必要，可若不生氣這人也太懶了吧，都到了寧可難受著都不願意動一動的地步。

「那個，」正在師厘瞪著塗末的光頭在心裡吐槽的時候，塗末又開口了。

「嗯。」師厘倒是還能抽出心神來跟他搭話。

「……」塗末卻不說話了。

師厘：「……」這人確實是應該被揍一頓對吧。

「那個，」塗末在安靜兩秒後繼續「那個」。

師厘也還是繼續耐心回答：「嗯。」

塗末聲音猶豫道：「你昨天問的那個問題……」

「嗯？」

「就是你昨天問的那個，我要搞定的人怎麼樣了的問題。」

算是明白了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顧左右而言他的顧慮，師厘盡量壓制自己喉間的笑意，平常著聲音跟了一個字：「嗯。」

終於肯動動身體，塗末翻轉姿勢仰面躺下抬眼看師厘，嘴角帶笑道：「答案是，被我順利搞定了。」

「哦？」師厘也笑，看著他臉上得意的神色，「這麼確定？」

「當然！」嘴角的笑容擴大，塗末驕傲，「畢竟我這樣優秀。」

對於這樣的自我評價，師厘的回應是停了停言語，偏頭打量了他兩眼後，鄭重其事點頭：「這點我同意。」

「所以啊，怎麼可能有我搞不定的人。」塗末挑眉。

實在是再接不下去，師厘笑出了聲，屈指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他道：「臭不臭美。」

塗末「哼」一聲，然後看著頭頂的師厘笑了起來。

「傻樂什麼？」師厘問。

塗末很誠實：「我們是不是還沒接過吻？」然後又強調，「我說的是舌吻。」

這個問題。師厘變了眼色，驀然低下頭湊近他，他危險道：「童心大大，你這樣提醒一個剛被自己搞定了的男人，有什麼後果清楚嗎？」

忍不住笑，塗末抬手摸了把他跟自己一樣光禿禿的腦袋，然後呲了牙：「扎手。」

「喂，」師厘無奈了，「我在很認真耍流氓，配合點行不行？」

「怎麼配合？」塗末看著他問，「大喊『你放開我放開我』，然後你再回一句『不管你再怎麼喊破喉嚨都沒有用，這裡不會有別人進來』嗎？」說著說著他自己笑得停不下來，「不行，代入我們兩個感覺好詭異。」

師厘：「……」他怎麼發現跟這個人在一起，就是沒辦法全身心沉入到一種感覺中去呢？先前那個在網上拒人於千里之外，後來相處時感覺穩重坦率的人，其實是自己的錯覺對吧？真相其實是這個人無比脫線，而且還是自己完全不能預測，什麼時候會展現的那種類型。

莫名覺得，這樣自己以後的福利肯定會很少怎麼辦？

怎麼辦呢？

霸王硬上弓！

這樣五個字出現在腦海里，師厘先是愣了愣，然後就笑了，嘴角勾勒邪惡的弧度，他在塗末兀自笑得停不下來的當頭，腦袋微往前貼上了他的嘴唇。

塗末愣了，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雖然話題是自己提出來的，說出來也不全是為了好玩，可是我親愛的男友，我們展開攻勢的時候，能不能事先通知一聲？我差點把口水噴出來。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師厘坐在床邊沿，塗末仰面躺在他的大腿上。所以當師厘低下頭來親吻的時候，面朝塗末的側面形成了一個直角。他選擇的時機有些微妙，塗末還在放聲大笑，所以嘴巴自然是張開的，他這樣一貼上去，直接碰觸到了塗末不安分的舌頭。

一時間，時間都靜止了。

一個是始料不及，一個是只想以出其不意來教訓一下有些惡趣味的戀人，結果因為一些不在考慮中的因素，好像有什麼東西偏離了軌道。

於是現在，師厘斜了眸子去看塗末，可是又因為的角度的關係而顯得有些困難。

這樣的情況，有些磨人。

最初的震驚過後，塗末已經緩過了神，感受著師厘只是貼著自己，並沒有下一步舉動的樣子，他忍不住在心裡狠狠鬆了口氣。他雖然因為氛圍太過溫馨，而提了一個明顯踩了雷區的問題，可是要是師厘因為自己的那不怎麼樣的暗示，就不管不顧在自己身上攻城略地，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在這樣，倒是給了他準備好的時間。

察覺到師厘有些想要退卻的心思，他嘴裡嘟囔了一句：「流氓。」然後主動動了動自己的舌頭，在他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師厘：「……」到底誰才是流氓。

接下來的一切都順其自然順理成章。

第一次接吻，不，按照塗末的說法，是舌吻。

第一次舌吻的感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師厘只記得結束後，塗末很幹脆起了床，然後低著頭對自己說了句「去上廁所」後，就用門阻隔了自己的視線——對於這樣的情況，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至於塗末，他現在正對著鏡子中，媚眼如絲的自己欲哭無淚。

這是有多饑渴啊，不就是親了個嘴嗎？不就是師厘那樣毫無章法，一嘗就知道經驗不多的生澀反應，讓自己有些剋制不住的想多了，從而心情一不小心飛揚了起來了嗎？至於搞成現在這樣嗎？

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現在自己這樣的狀況，塗末身體暫時放棄了身體的支撐，向前一頭磕在了鏡子上。

「彭——」地一聲，嚇了剛從衛生間門口路過，要去給塗末熱早餐的師厘一跳。

連忙擰開把手打開門，他急聲問：「怎麼了？」

正呲牙咧嘴卻依然紅著一張臉對著鏡子揉自己額頭的塗末：「……」

終於清楚看到了他臉色的師厘：「……」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出去？」師厘在身後透過鏡子看著他的臉色問。

塗末覺得自己完全思維停滯了，他扯了扯嘴角，僵硬道：「你隨意。」

說著要出去，卻好整以暇在門口站住的師厘：「不然你是不是會撲過來把我吃了。」這句話到最後，帶了忍不住泄露而出的笑意。

塗末低下了頭，咬牙切齒：「你別讓我惱羞成怒啊，小心我教訓得你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師厘發現，就算是面對最懊惱著神情的塗末，他還是比不過他的伶牙俐齒。雖然剛才那句話完全可以說是胡說八道。

笑著走開，他說：「我去給你弄早餐，你好了就出來吃吧。」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看了眼仍然低著頭的塗末，他停停想了一會兒，然後感慨著聲音說了一句：「塗末，跟我好好相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