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帶來的東西在廚房裡放好。師釐出來視線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只看到坐在茶幾跟前認真寫作業的樂文，疑惑著心情把目光看向陽台，想了想後他走了過去。

樂穆離正在侍弄自己養的那幾株西紅柿，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養的，馬上冬天的時節，那些枝幹上卻還生長著紅艷艷讓人一看就食慾大振的果實。

站在門口看著樂穆離小心地把土翻了新，又打了新生出來的茬，接著把塑料薄膜仔細封好，最後放到早前搭好的裡面有著暖氣的棚子里，師厘不由在心裡感嘆：「這個男人，可真是讓人有時候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看夠了嗎？」正想著，就聽到樂穆離忽然這樣問。

「嗯？」忙回過神來，師厘笑笑打哈哈，「看夠了，你有什麼好看的，真是……」

無視他的言不由衷，樂穆離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互相拍打著手上的泥土，他隨意著語氣道：「現在活兒幹完了，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呵呵——」師厘在心裡吐槽他一點都不想跟他「好好聊聊」的想法，嘴上也在盡量混淆樂穆離的重點，「那個，我們能有什麼好聊的呢對吧，你知道的，我今晚會過來是因為文文想我了，所以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

「師厘。」微抬聲調打斷他的絮絮叨叨，樂穆離皺起了眉頭。

「……」還在嘴裡的話都消了音，師厘有些無可奈何，往陽台門框上一靠，他吸了吸鼻子道，「好吧，我們聊。」

看他這樣的態度不好了臉色，樂穆離有些氣惱：「師厘，你這是覺得我對你的事管得太寬了嗎？」

師厘差點沒跳起來：「怎麼可能，你幹嘛忽然間有這樣的想法？」

聞言，樂穆離在心裡鬆了口氣，點了點頭他問：「那告訴我，剛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你在幹嘛？」

心裡嘆氣，師厘模糊著語氣回答：「嗯嗯嗯嗯。」

「什麼？」樂穆離沒聽清。

深呼吸一口氣，師厘喊出來：「配廣播劇。」

樂穆離差點沒被他這樣彷彿宣告天下的架勢給氣死：「你——」

「不是我的錯，」眼見他要發作，師厘連忙把自己摘幹凈，「是書江璐威脅我的。」這種時候，就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來讓自己逃離怒火，反正書江璐也不會知道，「我拒絕過，真的。可是你也知道，我除了對你沒轍之外就只有她了。」

「……」樂穆離瞪著他。

師厘猶豫：「別生氣了。」

忽然嘆一口氣，樂穆離問他：「還是那種劇情。」

師厘頭點的有點困難：「嗯……」

「師厘——」樂穆離偏頭去看陽台外的萬家燈火，「我不是對你喜歡怎麼樣的人有異議。我只是覺得…沒必要用這一點來討得別人的喜歡跟擁護。」

師厘：「……」

「我去了解過你所待的那個圈子，圍觀過的各種事件讓我覺得那就是一個小型的娛樂圈，那樣混亂的地方，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選擇留在裡面，而且，還去配那種故事。我承認，你的聲音演繹得很好，那些故事都被你賦予了一種不一樣的生命力，也知道裡面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第一次聽到好友跟另一個男人在劇里的親熱戲份，我還是有些受不了。師厘，你難道對那些也樂在其中嗎？」

「……」

亮白的燈光從頭頂籠罩住兩人，像是要為他倆創造一個獨特的空間，可是夜間獨有的冷風從四面八方湧向陽台，一次又一次打亂光線的嚐試跟毅力，使得每一次都是徒勞無功。

沉默跟較勁開始在空中蔓延，那樣一種不理解跟堅持互相對抗碰撞，帶給人最難受的心情。

「爸爸。」直到有小孩的聲音小小響起，那樣的難熬才像是忽然破開了一道口子，然後再於無形中消弭。

樂穆離回頭，看向站在屋裡揉眼睛的女兒，輕聲問：「困了？」

「嗯。」樂文點頭，「爸爸我作業完成了。」

「嗯，」上前兩步在女兒跟前蹲下，樂穆離摸摸她的臉蛋，「自己去睡覺。」

「好，」前傾身子在他臉上親了口，樂文道，「爸爸我愛你。」

「爸爸也愛你。」

樂文然後去看師厘。

師厘自覺蹲下了身。

也在他臉上親一口：「哥哥晚安，明天要來接文文啊。」

用額頭碰碰她，師厘道：「我保證。」

高興了神情，樂文打著哈欠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爸爸晚安，我去睡覺了。」

目送著女兒進了房間，樂穆離盯著她的房門看了很久，然後從蹲著的姿勢站起來，他看向師厘：「我剛剛說的話重了，你別放在心上。」

師厘卻還維持著蹲坐的姿勢，盯著眼前的地面他道：「一個逃避跟放鬆的地方。」

樂穆離：「嗯？」

師厘抬眼看他：「穆離，那個圈子對我而言，是一個可以用來逃避跟放鬆的地方。儘管你說的都是事實，它確實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可是這兩年，已經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可以在不開心的時候去由從那個圈裡知道我的姑娘建的群里嚎一嗓子，然後她們就都會來安慰我，同仇敵愾，同氣連枝。不問我前後因果，是誰的錯，就只是毫無保留地站在我這邊，告訴我她們會一直都在；也可以在開心的時候去跟她們插科打諢，然後發劇的時候說一聲，就會看到她們積極地跑去聽，事後再給我讚美或者建議。儘管不認識，儘管她們不了解，可是給予我的感動跟安慰，卻也無人可取代。穆離，我不想讓她們失望，也不覺得用那樣聽起來會讓人面紅耳赤的親熱戲來滿足她們的小心思有什麼不好，我就是除了配劇也沒有什麼能夠讓她們喜歡的了啊。」

「……」

「…穆離？」

樂穆離轉開了眼：「抱歉，剛才那樣說你喜歡的那個圈子。師厘，你覺得它好就好。」

師厘站起身走了兩步面對他：「我知道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的意思，也都很開心你會對我這樣開誠布公。穆離，給我時間，或許哪天我覺得那個圈子給我的傷害大過那些人給我的感動了，我會離開。」

「我知道。」樂穆離道，「你一直都很有主見。」

「嗯。」對這一點表示高度的贊同，師厘毫不遲疑點了頭。

「行了，」剛才好不容易生髮出的那點感性瞬間被破壞殆盡，樂穆離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去睡覺吧，客房已經給你收拾好了。」

「哎？」看一眼時鐘，師厘有些反應遲緩，「都這麼晚了嗎？那我去睡了。」

樂穆離沖他擺擺手。

於是師厘轉身，熟門熟路進了自己經常光顧的客房。

看著他的背影出了口氣，樂穆離矮身重新看一眼西紅柿，然後出了陽台鎖好了門。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樂穆離家裡已經沒了人，早餐在桌子上放著。師厘去了洗漱間弄好出來的時候果然就在牛奶杯子下面看到了樂穆離留下的紙條，上面說他送樂文去學校了，之後會先去社裡看一看，今天就不回來了，讓師厘記得準時去學校接樂文放學。

將紙條在雪櫃旁邊的那個盒子里放了，師厘隨手拿了塊麵包送進嘴裡，看著空蕩盪的房間想了想，掏出手機拍了張早餐的照片發了微博。

CV老氣橫秋：愛心早餐【心】（圖片）

然後放下手機專心吃早餐。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手機開始有了響動，師厘一隻手操作著給麵包抹醬，另一隻手點開了微博評論。

薰衣草真的很薰衣服：這麼久沒更微博一更就是這種刺激人的內容，大大，知不知道虐待單身汪是要被火燒的【不過還是想說一句，請繼續】

大臉盆洗大臉：我終於又看到男神更博了，為自己掬一把心優格。愛心早餐什麼的讓人讀出了滿滿的心意，＠文不對題大大，你真的是對我家男神好得不行。

中午不睡覺：雖然看起來這早餐的搭配有些簡單，可是還是能從圖片中看到那種羨煞旁人的福祉啊【鼻血】

除夕不是新年：啊，真的看起來就很好吃啊，大大你覺得怎麼樣？既然都已經被愛心早餐滋養了，那今天早上的心情肯定都很好的對嗎？那要不要利用這種美好的心情來把音錄了呢？女神大人可是等得望眼欲穿的哦【穿~穿~穿~】

看著最後括弧里那三個帶著波浪號的「穿」，師厘感同身受般抖了抖身體，連忙退出微博關了手機。

好可怕！

可是這頓早餐註定是不會那麼順利讓他咽下去的，不到兩分鐘，特別關注的提示音響了。

文不對題：吃完之後把盤子洗了，還有，房子也打掃一遍，最後，把衣服洗了＠cv老氣橫秋：愛心早餐【心】（圖片）

這條信息一出現，師厘就皺起了眉頭，剛要點開樂穆離的聊天頭像發消息過去，就見一個在他心裡被標為「神煩」的人發了消息過來——

涅槃：橫秋，你在嗎？

涅槃：橫秋你是在阿文的家裡嗎？

涅槃：我也想吃他做的早餐，有時間你可以為我引薦嗎？我很想見他。

手上用勁刪了這人的消息，然後又找到「刪除」把人從聊天列表裡移除了出去，師厘才退了聊天軟體。

想了想覺得不對勁，連忙上微博又看了一眼。

果然，那人轉發了他的微博。不，準確地來說，他轉發的是樂穆離的微博。

CV涅槃不止步於涅槃：這些我也會做，以後就不要讓橫秋幫你了吧，畢竟他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我會做的更好哦＠文不對題：吃完之後把盤子洗了，還有，房子也打掃一遍，最後，把衣服洗了＠cv老氣橫秋：愛心早餐【心】（圖片）

已經不想再去看這條轉發下面有多少罵的維護的反駁的言論，師厘退了微博，看著跟前的早餐狠狠皺了眉。

這世界上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