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瞳清理完畢，在冰涼的地上坐了良久，久到暮色深重。一個噴嚏之後，方瞳拍拍屁股起身開始打電話。

方瞳看著方媽媽漸漸冰冷的屍體，聽著電話里傳來不同人的謾罵聲，大概是已經在心裡模擬了無數遍這個場景，方瞳早已無動於衷。

當年因為自家生意做的大做的好，所有親戚在聽到方爸爸有新項目的時候，一個個送上門來。如今投資失敗，錢有去無回，方家像過了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但方瞳得忍著，像方媽媽當年一樣忍著。雖然他們會在背地裡罵的極其難聽，會咒他們死。但這群親戚表面功夫做的足，他們會在明面里表現的十分沉痛，會給錢。

如今方媽媽真的死了，是這群人還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秦姨，我媽死了。」

「這賠錢貨終於死了，小賤人要是能提前死兩年多好，我就不會在你們家砸那麼多錢，騙人的婊子……」

等電話里的人發泄的差不多之後，方瞳接著說道:「您當年說以後再想找你幫忙，除非我們家死人的話還算數嗎？」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一下，好像沒有猜到怎麼會有人這麼不要臉。但終究是沒有掛電話:「算數，怎麼不算數，親眼看到那小賤人下葬也算彌補了我們家的損失！」

「謝謝秦姨，明天見。」說罷，方瞳便直接掛了電話。人心都是肉長的，方瞳並不想在達到目的以後還聽那句:「你什麼時候死。」

方媽媽的葬禮辦的很順利，除了沒人真正的傷心以外。

等耳邊安靜下來的時候，方瞳會想，如果外公外婆還在世，是不是會稍微的傷心一下？但又想到那兩人對方媽媽和自家小舅的態度，瞬間打住。

他們大概也會罵人吧，畢竟當時投資的時候小舅也很積極。

夜裡，方瞳打開親人們送的白事包，鼓鼓囊囊的卻全是塊兒八毛。方瞳有些心寒，這群人真是有意思。

果然還是理想太豐滿了嗎？

雖說對這些零錢極其不屑，但方瞳還是要一一整理的，畢竟這些便是自己以後的全部家當。

拆著拆著，一個獨特的紅包吸引了方瞳的注意力。很薄，沒有署名，方瞳本以為是哪個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的不靠譜親戚。但打開來，卻全是紅票票，整整有上千塊。

那天晚上，方瞳拿起久違的練習本羅列了所有親戚，依舊沒找到這個善良的人。這是方瞳的人生里，為數不多的光，他想把這人記在心裡。

方瞳小心翼翼地把那幾張紅票票重新塞進了紅包，夾在自己最喜歡的書里，準備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動這筆錢。

九年義務教育早就過了，方瞳沒有時間更沒有錢去上學，葬禮剛結束方瞳就去高中辦了退學手續。

老師像是知道他這樣離開是遲早的事兒，又像是能送走一個混混很開心，什麼也沒問，手續辦的賊快，讓方瞳準備的滿肚子理由一無所用。

回家的路上方瞳碰見了從網吧出來的顧以墨，方瞳有些驚訝，好學生原來也會逃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