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允回來的時候秦洛在收拾東西，有些不可思議。他仔細看了看，發現桌子上的東西擺放的地方全不對了。

「這…怎麼了？」余允小心的問。

秦洛開著電腦，頭也不回，道：「你看看還少哪些東西，我一會兒給你折現。」

余允放下手裡的資料，哦了一聲。沒多問。

秦洛安安靜靜的的看了會兒股票，卻抑制不住的想楚游，想他的那個吻，和眼中的歡喜。

……噁心死了。

不，也不能說噁心，一經說開，秦洛心裡便像被什麼東西籠罩了起來，沉甸甸、密不通風的。他推不開，呼吸不過來。

他還沒由來的感到害怕。

余允翻著書，認真整理著筆記，突然，他身後猛的響起一聲巨響，悶悶的，又極為重。他下意識的一抖，忙不迭轉過身，問：「怎麼……」

最後一個字，在看到身後一幕時，卡喉嚨里不上不下。

是秦洛把他的電腦砸了。

地上有些零散的東西，秦洛還保持著抓著電腦的姿勢，呼了口氣，他把手裡剩下的，往地上一丟。

「你怎麼了？」余允有些害怕。

「我問你個事兒，」秦洛臉色陰的嚇人，盯著余允，余允竟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秦洛說：「你對同性戀怎麼看？噁心嗎？」

余允臉色一瞬間煞白，眼神閃躲，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就問問，」秦洛現在迫切的得到一個答案，「回答我。」

余允低下了頭，手上無意識的撥著倒刺，疼的才能讓稍稍不那麼失常，他說：「我覺得喜歡男喜歡女都是無所謂，沒什麼同性戀異性戀的，喜歡就是喜歡。也不噁心。」

說罷，他抬頭飛快的看了秦洛一眼，復又低下了頭。秦洛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才終於是卸了力，解脫似得笑一聲，道：「我也覺得就該這樣。」

果然，噁心的是楚游那個人。

余允抬頭，他對上余允關切的目光，心裡欣慰，安慰道：「沒事兒。」

余允不相信，可又不敢問下去。

周末兩天很快就過了，接著便是一周無聊的上學時間。秦洛在網上買的東西到了，周末那天，余允計算了一下，都有哪些的東西不見了，秦洛負責買。

順便買了牆紙地板和一堆違禁物品。

他們這個禮拜就沒停過取快遞的步子，到了周四，秦洛去拿電飯煲的時候，才堪堪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一股似曾相識毛骨悚然感又爬了出來，秦洛轉頭看，沒人。他頓了一頓，還專門折了回去，繞到一個能擋著東西的樹後面去看。

還是沒人。

一而再……

秦洛皺著眉，終歸還是把念頭壓下去了，但再也做不到告訴自己是錯覺，他留了個心眼兒，甚至覺得可能是楚游在跟蹤他，喪心病狂的。

晚上吃火鍋，秦洛余允兩人坐在小板凳上，圍著桌子，往鍋里下東西，秦洛邊跟鹿擇聊天，說楚游跟他告白的事兒。

他沒說他被跟蹤了，這種萬一是搞錯了，還要鹿擇替他擔心的。

鹿擇問他對楚游怎麼看。

秦洛說很噁心，想了想，又發了一條：還有點兒害怕。可能突然被宿敵告白有點兒…emm……

鹿擇在那頭，看著這兩條信息，久久不語。終於，他拿起筆，在記錄紙上寫到：10.24。記憶有復甦傾向。

秦洛說沒兩句就放了手機，專心吃火鍋了。余允在對面乖乖巧巧的放著菜，掐著時間看它們熟沒熟，很專註的樣子。

秦洛忽然就不明白了，他來這兒這麼些天，雖說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看到，班上的人十分排斥余允。

可，這麼一個好學上進、樂於助人，還長的不醜的，沒理由啊……

余允甚至可以說長得好看了，秦洛看人的眼光挺好，但他跟余允相處的這些日子，發現除了話少害羞，他好像並沒有其他缺點。

更別說是讓全班人都若有若無排擠，這種好像只有性格有太大缺陷的才會出現吧……

「余允，」秦洛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你是不是得罪誰了？」

余允手上動作頓住，好像很抗拒這個問題，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不欲多說。

秦洛塞嘴裡一根小香腸，咀嚼著，口齒不清道：「能告訴我嗎，名字。」

余允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秦洛抬頭笑笑，「我去了解一下。」

余允手腳有些僵，不知說什麼好，他不是很明白秦洛的意思，秦洛這是…看熱鬧？還是要替他出頭……

不管哪個，都是他不想看到的。他無可避免的想到的後續，想到秦洛如果得知了『真相』，會怎麼看他……余允越想越緊張，甚至手裡的筷子一個沒拿穩，掉到了鍋里。

秦洛臉上的表情空了一瞬，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默默把筷子撈了起來。

「別，」余允有些難以開口，臉色發燙，感到整個人像是赤裸的，「我沒事兒的。

秦洛一頓，隨即挑了挑眉，「你確定？」

「對…」余允有些臉上漸漸失了血色，蒼白起來，他緩緩站起身，有點兒搖搖欲墜的既視感，「我…去個廁所……」

秦洛沒回答什麼，只是余允逃避似得轉身離開，他盯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想什麼。

他有些意料之外的憤怒，不多，就一點點。

但等余允回來，他便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揭過了這個話題。

次日，秦洛上課遲到了，他昨晚做了一夜的夢，光怪陸離。

他夢到了自己小時候，可可笑的是，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以及幹過什麼事兒。

秦洛踩著第二節課下課鈴聲進了班，大搖大擺的，一點兒遮掩都沒有。老師是個守舊刻板的，二話沒說就讓他滾出去站著。

秦洛悠悠看他一眼，又隨意似得掃了眼台下。

他看到了余允，像小動物一樣，受了驚，睜大了眼眸看他。

他就轉身出去了。

這一站就站到了第三節課下課，秦洛被老師喊進教室的時候，臉色陰沉。

周圍多了很多惡意的眼神，秦洛本就煩躁，板凳還沒拉出來，他就覺麻煩的要死，一腳踹翻了桌子。

周圍的嘈雜一瞬消失，看他的目光皆是驚恐。

秦洛環顧了一圈，開了口，道：「再看把你們眼珠子都挖了。」

這句話挑起了許多人的火，可他們都只敢默默咒罵，不敢做出頭鳥。

桌子翻了課也上不下去了，秦洛側頭看了眼余允，道：「跟我過來。」

余允怯生生的看他一眼，沒起身，「幹嘛？」

秦洛感覺到了一股十分細小的，針一樣的嘲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讓他無處遁形。

「來不來？」他問。

他搖搖欲墜的堅持著。

余允默了兩秒，站了起來。

秦洛甚至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感，雖然這麼說是誇張了，但那一瞬間，身體里一些代表喜悅的機能，都控制不住了。

他帶余允翹課去網吧了。

似乎也就是突然腦抽，幹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兒，再之後，他也就沒這麼『失控』了。

他依舊是他，余允也是余允。只不過，他開始在乎余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