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寒芒相撞，離得最近的柳耘函耳邊嗡嗡一陣耳鳴，彷彿聽到了劍尖沒入骨血的沉悶。

他腿軟的站不起來，飛過來的安楓墨抓著他的後領子一提，一手抱著他的腰，足尖點地，向遠處飛掠。

柳耘函看著身後緊跟不舍的黑影，與那越來越遠的軍營，心中拔涼拔涼的。

這一次，他可能逃不掉了......

看著越來越逼近的人群，觸手溫熱的猩紅，柳耘函淡淡的開口，「放下我吧。」

他的語氣已經不在顫抖，似乎死亡也沒想的那麼可怕，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再閻王爺那賺了十幾天，該走了。

「你會是一個好君王，是羽安國的福報與希望。」

這一點，他一直是相信的。

柳耘函抓住他的肩，腿還沒抬起就感覺腰間的手更緊了一分，耳邊傳來冰冷冷的聲音，「你的命，只有我能取！」

話語帶著一股冰渣，冷得刺骨，或許是伴著夜晚的秋風冷到了極致，反而從心裡生出一股火熱，燒人得很。

不知為何，看著近在眼前的劍光，柳耘函有些想笑，只是十幾天的交情，他還帶著滿滿的疑點，安楓墨居然會護他至此，何其有幸！

就在他等著與人生死同穴時，失重感襲來，耳邊的風聲大了許多，垂直的人影轉換成黑黝黝的深淵，窺不見底下等待著他的是什麼。

柳耘函感覺有人覆上他的後腦，將他整個人攏在懷裡，即使風再大，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暖與心安。

他沒有看見安楓墨望著站在崖邊人的眼神，鋒利如刀，帶著來自地獄的森寒，讓其上的人出了一身虛汗。

「掌門，這......」站在崖上的人問前頭最靠近岸邊的人，手不自覺的發著抖。

「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被叫做掌門的人死死捏著劍柄，想著剛剛看見的眼睛，心底生出一絲恐懼。

安楓墨，墨王，這些年裝得可真像！

「回去告訴主子，墨王，藏得很深。」

「是！」

「掌門，下面是玉河，單單我們恐怕難以找到人。」無論生死。

玉河流域很大，江面寬廣，河水湍急，從這摔下去，九死一生，可即便只有一絲生還的機會，在落入水中時還是被柳耘函抓住了。

他沒受傷，摔下來時又被安楓墨護著，河水的衝擊力都是安楓墨受的，直接被擊打得混了過去。

柳耘函想將人手從腰上掰開，卻發現安楓墨圈得死緊，在水中使不上什麼勁，加上湍急的河水將他們沖的浮浮沉沉的，一直到他快要憋不住氣才掰開。

單手挎著人腋下，另一手奮力的向岸邊游，即使順著水流，他也很難保持平衡，不斷的被浪花拍到水底，唯一能做的是緊緊抱住人。

他只要一鬆手，安楓墨離死就不遠了，現在也遠不到哪裡去......

在被嗆了不知道多少口水，撞到多少暗礁後，河的走向總算平緩了些，他們被浪花衝到了岸邊。

柳耘函將人拖上岸丟在一邊，自己在一旁咳得要斷氣，還好當年去搶險救災時他特意學過激流中游泳，不然今天都要交代在這。

「喂！」柳耘函邊咳邊用手推人，期待安楓墨能給點反應。

可是沒有，他連手臂都是冰冷的，看不見呼吸起伏，像是死了一般。

柳耘函當下顧不得咳嗽了，趴在他胸膛聽聽心跳，在觸摸一下鼻息，幾乎都感受不到。

他抖著手抬高安楓墨的下顎，掐開嘴看看，顫著聲說，「你可千萬不能死！羽安國還指望能迎來一個新的世紀呢！」

柳耘函手腳都是軟的，連心臟復甦的力道都不太夠，幹脆整個人跨坐上安楓墨的腰上，咬著牙死命的按壓。

游泳極其消耗體力，他還帶著個比他還重的人游，自己都無法完全顧及，怎麼能知道安楓墨是否在那一次沉入水底時就窒息了呢？

這麼想著，柳耘函的手都抖成了篩子，深吸一口氣，含著淚渡給渾身冰冷的人，再次反覆按壓心臟。

「你可不能死！安楓墨！」

「安楓墨，你別死！」

柳耘函心底的慌亂前所未有，這是他從醫三年以來，最想救回來的人，一個即使不完全相信他，也護他如命的人。

重複七八次心臟復甦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水，是汗，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