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的夜晚黑沉沉的，濃郁的血腥氣無法消散，周圍似乎被安楓墨刻意安排過，沒有一絲聲響，連巡邏的士兵都沒有靠近這裡。

柳耘函倒在地上，手指狠狠的抓著泥地，不敢去看背光站著的人，心像是注滿鉛鐵，落入深河，沒有一絲生還機會的窒息。

黑暗，寂靜得可怕……

安楓墨見人一直不說話，面上的表情一變再變，當即心一狠，一腳踏上其肩。

「說。」安楓墨半彎下腰，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最好說實話，我不確定......」

說著，他將手中的紙扇在柳耘函脖頸比劃兩下，什麼意思在明顯不過。

坐不起來，柳耘函幹脆平躺下，盯著人看了一會，還是看不清人的臉色。

只能看到一個高大，半彎著腰，周身帶著一層光暈的輪廓。

他壓下心中的恐慌，儘可能淡然的說，「我既是，也不是。」

安楓墨更靠近一分，近到柳耘函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上細密的絨毛，以及眼中的殺意。

無聲的壓迫是最可怕的，他不知道會不會在下一秒就死去。

手指扣著地，骨節凸出，繼續說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靈魂寄宿在柳耘函身體里。我沒有惡意，打仗不是我喜歡的，如果你覺得我對你有威脅，我不介意離開。」

柳耘涵越說越平靜，沒有遊說的意思，就像是在陳述事實，不管對方有何反應，像是看淡了生死。

停頓了一會，他才繼續，「當然，我們也可以合作。你，想要這個國變好，我也是。」

風突然大起來，吹起簾子的一角，從柳耘涵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外面夜空連顆星星都沒有，天地一片黑，沒有一絲光亮。

安楓墨借著燭光打量對方強裝鎮定的臉，陷入沉思，沒有說信或不信。

良久也不見上面的人有動靜，柳耘函艱難的聳聳肩，「可以先放開我麼？地上涼。」

已經進入八月，邊疆靠近北邊，白天陽光明媚，秋高氣爽，一點也不覺得冷。到了晚上，尤其是深夜，氣溫低至十多度，躺在泥地上還是很冷的。

聞言，安楓墨把腳挪開，轉身回到軟塌上，依舊滿臉疑惑的看著他。

半晌，軟塌上載來一聲詢問，「在這世上可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不知道。」柳耘函爬起來，懸在心頭的劍落下了。

他說的是實話，對方不可能找到其他解釋，不然今晚就不是詢問，而是上刑了。

他看看安楓墨，拍掉背後的泥土，心中感嘆，為什麼剛剛沒有站到皮草上呢？

在哪上面躺著，說不定比自己的床還舒服。

「不過，你覺得，我千方百計的來到這裡假扮一個人，第一眼就被人懷疑，是不是太失敗了？」

安楓墨又不說話了，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他，顯然對於靈魂的話，他是不信的。

但他一時又想不到合理的解釋來反駁人，更查不出此人除行為相較以前怪異外的任何一絲異常。

柳耘函不急，反正該說的都說了，打不過，跑不了，索性走到皮草上盤腿坐下。

他一動，安楓墨的肌肉就緊繃起來，暗中蓄力，像是只要他有一絲不軌，就立刻如豹子一般竄出，一口咬斷他的咽喉，直取性命。

坐好後，柳耘函對他笑笑，「別這麼緊張，十個我都打不過。」

「我怎麼相信你？」

攤手，柳耘函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說，「你想怎麼樣？我說，你又不信。」

真誠滿滿，黑漆漆的眼睛裡跳躍著燭火，莫名有些勾人。

安楓墨站起身，一步三搖的走到面前，用摺扇輕佻的挑起他的下巴，邪魅一笑，那顆紅痣嫵媚動人。

這惡魔般的樣子讓柳耘函心中一緊，手掌撐地，隨時準備逃出生天。

卧草！

這人不會給他喂毒藥吧？

不聽話，就不給解藥，一個月一毒發那種？

那樣的話，他可一定要逃！這般鬼畜的大腿，他抱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