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江凌雲一夜未眠，沈家也是爭吵到天明才稍稍平息。

「父親，你不是說過不會傷害雲兒的嗎？」沈彬捏著拳闖進書房，壓制血液的翻騰，質問他父親——沈旭。

沈旭放下手中的書信，難得皺眉的向他看去，良久，不悅的說，「你出去幾年，怎麼越發沒有禮數了？」

「幾年……是啊，四年了，我都未曾踏入都城一步！」沈彬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沈旭的正下方，帶著怒火的眸子直視沈旭墨色看不見波動的眼，繼續道，「那你答應我的事，為什麼沒有做到！」

說到後面，沈彬還是沒能壓住自己的怒氣，咆哮出來，宣洩著自己的不滿與深深的心悸。

今天除了父親派去的人，還有殺手組織在追殺江凌雲，他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一地的屍體，沒人能知道那時的他，到底有多絕望，多悔恨，多……害怕。

如果，如果江凌雲晚上沒有回來，那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自己的父親。

一邊是自己的愛人，一邊是血濃於水，給予他生命的父親大人，他真的，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幸好雲兒回來了，沈彬一顆心都落下了，但怒氣也起來了！

他父親居然沒遵守約定，派人去殺雲兒……

「雲兒？呵……」沈旭笑著搖搖頭，慢慢譏諷道，「你還能在叫他雲兒麼？」

沈彬的手捏的死緊，指甲扎進肉里，刺的生疼，可他的心，更痛！

他，已經沒有資格在叫他雲兒，他也不會允許自己如此叫了。

沈旭沒有給他多長的時間傷心，下一句重倉的話就落了下來，「他現在是真正的太子殿下了，娶妻了，你……死了那份心吧。」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出言安慰，語氣也有著淡淡的憂傷。

如果不是沈彬一直從中阻隔，南梁皇的庇護，他怎麼會留江凌雲成長，長成一個難以除去的麻煩。

「父親，無論你想做什麼，只要不傷害太子，我都不會加以阻撓。」

沈彬說著這句，指甲用力到陷阱肉里，有血滴落在地上，眼睛有著非比尋常的堅定。

他只希望，江凌雲活著，像他自己希望的那樣活著。

沈旭聽了這句痴魔一般的笑了，不傷害他，他正是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如何不傷害他？

那立如芝蘭玉樹，坐如朗月清風的人消失在這笑聲里，活過來的是帶著仇恨，醜陋的人。

「父親。」沈彬低低喚了一聲，安慰道，「往事如塵，放下吧，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放下！」沈旭一激動，拍桌而起，「你怎麼不放下你的執著！」

聞言，沈彬低下頭，久久無言，兩人就這麼一上一下的對峙著，不像一對父子，倒有些像敵人，最清楚彼此傷痛的敵人。

在這壓抑的沉寂中，沈旭突然揮倒了桌上的茶盞，怒道，「出去！」

「父親！雲兒……」

「出去！」沈旭憤怒的指著門，厲聲打斷沈彬的話，見他還不動，喊道，「來人，將公子請回屋，好生看管！」

沈彬沒有掙扎，看到這樣的父親反而心疼，又低低的喚道，「父親。」

等人消失在了房門前，家僕將門關起，沈旭沒有了剛剛平靜的心看奏摺書信，雙手一掃，係數落在了地上。

似乎還不解氣，將書案也踹翻了才好些，喘著粗氣倒在太師椅上，低頭看那凌亂的地面，眼神有些迷茫。

放下？如何放得下……

當年得知自己愛人死亡的真相，他便發誓，定要南梁皇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