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雲的語氣變得悠揚起來，他從來沒有跟人說過這些，但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可以告訴蘇星禾，話一說出來就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整個都輕鬆了。

「其實，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的活著，是不是很少？」江凌雲看向蘇星禾，勉強的笑笑，自我打趣。

「可是，我要想活著，卻要去擁有那麼多的東西。要登上皇位，鞏固皇權，牽制世家，更要兵權，要你！」

「我？」蘇星禾有些疑惑的指著自己。

「對……你！蘇星禾，北緒的星萱公主，諸國傳說中的戰神！」江凌雲兩手捧著蘇星禾的手，「我自知自己沒有兵法造詣，更沒有去過戰場，所以，我不需要一個閨閣中長大的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我要的，是你，蘇星禾，一個可以陪我上戰場，幫我爭兵權的人。而你，想要什麼，我都會儘力給予！」

「我嗎？」蘇星禾笑笑，搖頭，「我要的，怕你不想給？」

「是什麼？」江凌雲皺起來眉，他不願給的……會是什麼呢？

蘇星禾摘下頭上的金釵，墨色的長髮傾瀉而下，遮住了臉頰，朦朧而美麗，江凌雲又一次看直了眼。

她將金釵拿在手中把玩，慢慢道，「我要兵權！」

江凌雲一愣，鬆開了握著她的手，收回腰間捏成了拳，兵權……他也不能捏在自己手裡，總要交給可靠的人，可是交給一個女子？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蘇星禾有了憂愁之色，「江凌雲。」

聲音很輕，讓江凌雲產生了錯覺，覺得蘇星禾在討好他。

「我不屬於宮廷，更不屬於內院，我屬於戰場，屬於邊疆，那裡才是我的歸屬，我要的是軍功，官位……是自由！」

江凌雲一直靜靜的聽著，在聽到蘇星禾說自由時鬆了手，剛要說什麼，便聽她問，「可以嗎？」

她問的更輕了，很小心，像是在求他一件最困難不過的事。

江凌雲輕輕拉住她的手，這寬大的手掌比一般男子還要渾厚。

若她是男子，憑著她這身武藝與計謀，定可以在任何地方出彩，站在萬軍面前指點江山。

可是現在，只因她是女子，是他的太子妃，便連上戰場都要懇求於人。

雖不是他親手摺了她的羽翼，但一切都因他而起，若不是他自己無法爭兵權，也不會去提親，蘇星禾也就不會嫁與他，那麼她還是在戰場上馳騁。

她是一個如此高傲的人，怎麼會低頭求人呢？

江凌雲捂上隱隱作痛的心，自由，他也想要，可他又何嘗不是被身份所累呢？

手上載來的溫度讓江凌雲有了勇氣，點點頭，慢慢道，「好。」

既然自己永遠也擺脫不了這命運，那便助蘇星禾逃離吧。

對方似乎沒有想到江凌雲會答應，詫異的看著江凌雲。

江凌雲微笑的用雙手握住了她的手，堅定道，「我不會限制你的一切，只要你贏了……贏了沈彬，我定會為你求得官位，你會和所有將士一樣，有戰績，有軍功，有名號，更有自由！」

「你……」蘇星禾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許久後，才道，「你的意思我懂了。」

江凌雲牢記自己母後的話，與蘇星禾交談完，便匆匆往佛堂趕，一直待到晚飯後才回來。

只是離開了半日，再次踏入東宮，這裡的主子就不在是他了……

「小李子！」江凌雲坐在宮門階梯上，皺眉捶腿，大聲罵道，「你死那去了？還不快過來扶本太子。」

「小李子！你死了嗎？」江凌雲又大吼一句，抬起頭來，便看見蘇星禾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盯著他看。

而，小李子就在她身後，欲言又止，只能徒勞的張張嘴，死命的眨眼。

膽小鬼！江凌雲瞪了他一眼，繼續低頭捶腿，掙扎了一番還是站起來，暗暗抖抖腿，再向蘇星禾走去，笑得儒雅高貴，每一步都走得穩健飄逸。

蘇星禾將對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低頭對小李子說，「去扶他。」

「……是！」小李子剛聽到的時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才快步走向江凌雲。

「太子爺，皇後娘娘又為難你了？」小李子把江凌雲的手架在脖子上，讓江凌雲的身體都靠在他身上，以此方法來減輕江凌雲的痛苦。

江凌雲不答，這副樣子還不夠明顯嗎？

小李子望向蘇星禾轉身離去的背影，小聲道，「太子妃娘娘其實挺關心太子爺的，處理完事情，就一直在這等太子爺回來。」

「你啊！」江凌雲拍拍小李子的頭，也望向寢殿，「跟了我這麼久，還是這麼傻。」

「娘娘在烈日下等了半日，這還不是關心太子爺嗎？」

江凌雲嗤笑，整個人都壓向了小李子，讓他哀叫求饒，「太子爺奴才錯了，以後在也不亂猜了！」

和小李子鬧夠了，江凌雲才走進寢宮，看著斜倚在軟塌上的人，太陽穴跳的生疼，「星禾啊，你現在貴為太子妃，這讓不雅的動作，還是……」

「關你屁事！」蘇星禾隨手拿過一個蘋果砸向江凌雲。

如若是平時，江凌雲一定會側身躲過去，但現在他……只能伸手接住，咬了一口。

「不錯，很甜。」江凌雲拉過一個凳子坐在蘇星禾的面前，咬著蘋果，怪異的盯著她。

蘇星禾扯扯嘴角，伸出食指挑起江凌雲的下巴，「太子連吃東西都是如此的儒雅，賞心悅目啊！」

「……哼！」江凌雲冷哼一聲，側頭，你以為都想你一樣狼吞虎咽的，沒有一點女兒家的姿態。

「小李子說，你在院中等了半日，這是擔心我回不來？」江凌雲丟掉果殼，去盆中凈手，淡淡的說，「只要你表現得像位太子妃，我就不會有事。」

更不會被罰……

還好，今天蘇星禾在書房也算給他留了面子，所以母後只是罰他跪了半天的佛堂，抄了幾本經書……而已。

蘇星禾不說話，江凌雲也不在意，因為他根本沒能力要求她做到，也沒指望蘇星禾可以做到。

一隻翱翔九天的雄鷹，怎麼會甘心困在金絲雀的鳥籠里安分守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