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少……」小荷的話一下卡在了嗓子眼裡，回想起之前種種端倪，特別是竹屋裡的那一幕，看著面前這張依然熟悉卻又極其陌生的臉，小荷的小腿不受控制的開始打顫，彷彿他是把人給生吃活剝了。

裴棋就著杏仁露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又三下五除二把手裡的核桃酥吃了個幹凈，才懨懨的抬起眼皮瞟了她一下，「醒了？」

小荷兩腿戰戰，「嗯嗯嗯……嗯！」

裴棋站起來，「那就走吧，」他一勾嘴角，竟露出一個帶有幾分少年意氣的狡黠笑容，「好戲開場了！」

蘭夫人並不覺得這一天會和以往任何一天都什麼不同，她用了些清粥小菜，就去了佛堂禮佛，她滾動著手裡的佛珠，每轉一個珠子，就念一個人名，嘴角笑容慈藹可親。

又轉動了一個珠子，她念道，「季如。」

然後她的手動了起來，打算念下一個，一陣陰風吹來，她面前的蠟燭猛地熄了。

「嗯？」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清清冷冷卻又溫柔小意，「姐姐叫我嗎？」

這聲音已多年沒有聽到了，她卻立刻聽出了是誰，但怎麼可能呢？不可能的！

蘭夫人猛地繃緊了後背，突然轉身，厲聲喝道，「誰！誰在裝神弄鬼？！」

什麼都沒有。

蘭夫人只當是自己在胡思亂想，一轉身，卻看到一張熟悉至極的臉貼在自己面前。

「啊……」蘭夫人想要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彷彿被人卡住了嗓子，只能發出斷斷續續嘶啞凄厲的氣聲，「季……如……」

面前那女子笑容溫雅，彷彿依舊是當年那個回眸一笑就集老爺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官家小姐，她溫溫柔柔的看著蘭夫人，「姐姐這是怎麼了？見了我，竟是激動的連話都不會說了麼？」

蘭夫人手徒勞的掙扎著，卻怎麼也擺不脫她脖頸上的那隻手，「你怎麼敢……怎麼敢……誰？你是誰？季如早就死了！」

小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彷彿自己是個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她聽到自己嘴裡發出了如夫人的聲音，看著面前蘭夫人驚恐的臉。

她說，「姐姐，我是如兒啊，怎麼？姐姐害死的人太多，已經忘了如兒了嗎？」

蘭夫人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她聲嘶力竭的吼道，「不，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季如！不是季如！」不知道是為了說服別人，還是自己。

那女子提唇一笑，真真是笑出了江南女子的氣韻風雅，她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遞給蘭夫人，「姐姐，你忘了這個了嗎？這可是你害死我那日貼身帶著的！」

蘭夫人面色大變，一把搶過那方帕子，看清上面秀的蘭字，終於崩潰了一般，她嘶吼著朝那鬼魅般的女子撲過去，「你去死！你為什麼還不死？」

可她面前哪裡有人？她穿過層層虛影，一頭撞在了佛像上，鮮血飛濺，頃刻，便沒了氣息。

她臉上笑容猙獰，死狀可怖，從頭上流下來的血匯到地上竟蜿蜒成了四個大字。

罪業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