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臉盲症
小說: 時先生今日說話了沒? 作者:淑猫君 字數:3556 更新時間:2017-02-08 09:00:33
臉盲症,面孔遺忘症,因為大腦中梭狀回,枕下回,顳上溝障礙或這些區域的白質連接出現異常導致,而在面部記憶與分辨上產生困難,全球範圍內並不少見,就是日常不太能見到,畢竟在不熟知前,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否為臉盲症患者。
這種癥狀先天與後天都有可能,通常分為兩種類型,一,患者看不清別人的臉,二,患者對別人的臉型失去辨認能力。因此在社交方面會帶來極大困擾,而對患者心理產生很大影響。記不清朋友甚至父母,更別說記住在蒼茫人海中匆匆一瞥的人。
「如你所見,一樓那麼一個廣闊的空間呢,就是大家日常討論區,也就這個時候才能聚一塊兒,大熒幕背後是電梯,為了三樓的法醫研究室運屍方便,只能從一樓到三樓,你的辦公室在二樓,我的也在二樓,只是常常人不在罷了,專案組的人一般都分工合作,你是第一次進組,所以一開始會不習慣,其他的還有,這裡的門禁卡不要丟,手機24小時保持開機,你可以不需要跑外勤,但據陳局說你喜歡觀察研究人,據說之前是警校畢業的,不妨跑跑也行。」
因為在想別的事情,王朔的講解他大概只聽進去了一半。
「這個是?」
「哦,門口那輛白色的SUV,給專案組用的,現在組裡沒其他人跑外勤一直空著,給你用了,開回家也沒事。」王朔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那輛黑色的是我的,雖然兩個大男人用情侶車很那啥,但不用白不用。」
辰北笑了笑,將鑰匙收了起來。
專案組的一層有後門,從門上通透的玻璃望出去,這棟樓的後門居然直通警局後大院。
「專案組不管飯,那是通往美食的大門。」王朔在他邊上站定,「早飯6:00到8:00午飯時間11:00開始到1:00,晚飯6:00-8:00,用餐供應時間很長,不過除了時析基本沒人會記得過去吃飯,老壇酸菜牛肉麵放在一樓的櫃子上你也看到了,遙遙說要加一箱鮮蝦魚板面被陳局拒絕報銷了。」
「時析的事,大家都知道?」
「一起共事過的都知道。」
「他平時不說話嗎?」
「說,非常少。」王朔回想著,「一天有一次也很稀奇,不過鄭萱跟他三年了,基本只要看動作,就能知道他驗出了什麼,算是人形翻譯機。有一次跑現場他因為害怕居然叫了聲我的名字,把我激動的,就像看到剛出生的孩子開口叫爸媽的那種感覺,嘖嘖嘖。」
王朔回憶起什麼,搖頭晃腦。
「法醫會害怕現場?」辰北覺得有趣,循循善誘,繼續問了下去。
「我當刑警那麼多年,看到有些現場還是會很震撼,我記得那個現場是一個才七八歲的女孩慘死在雪地里,渾身是傷,頭髮被切去,在勘察的時候他發現女孩陰道血肉模糊還被塞了異物,你猜那個異物是什麼?」
「什麼?」
「就是從她頭上切下來的頭髮,一大團。」王朔比劃了下,「時析當時待到取證完屍體搬走後,叫了我名字,我都來不及扶他,他就跪地上在一旁幹嘔了半天,當時我就想,雖然他是法醫,屍體見慣,但他可能真的脆弱。」
「所以就把他封為隊寵吉祥物?」
「對啊,哎不是,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封的?」王朔轉過頭,「嘶……辰老師你很有把握啊。」
「看得出來,王組長很愛護他。」辰北掛起招牌的微笑,「我就猜到了。」
王朔臉一沉:「說實話。」
「現在4.1專案組大家都叫你組長,而時析卻是隊寵,再怎麼樣取在這裡也是組寵,在進專案組之前王組長時常是刑偵大隊帶隊的隊長,可見是你在進這個組之前就已經取了。」
「對了,全對,我現在對王組長這個稱謂還不習慣。」王朔嘆氣:「不瞞你說,我是家中老大,還有一弟弟在,跟時析差不多歲,可惜我那弟弟高齡叛逆期,每天跟我吵架,時析多乖啊,簡直五好青年,我還是比較喜歡他那樣的。」
「不過畢竟是弟弟。」辰北把包在椅子上放了下來,「同一條血脈上的感情,有的時候還真說不清。」
「也是。」王朔見他在桌邊坐下,有些疑惑,「你……不去二樓?」
「這裡檢討的一些資料我再看看。」
「行,那我先去局長那裡一趟。」王朔點點頭,「今兒劉勻見親屬,大事。」
周圍靜了下來,辰北伸展了下身子,從包里拿出自己的專屬杯倒滿水,迅速將文件袋裡提供的組員聯絡方式一一輸入手機,將視線重新集中在白板上。
早在從北京趕到這裡的飛機上,他就已經將這起案件重新又梳理了一遍。
4.1案件,這起發生在20年前四月一日的一家三口失蹤案,在別人遺忘了20年之後,在過了公訴期的後一天的4月2日,重新被人上報至最高人民法院追訴,奇蹟般地同意了受理,由案件發生地青茗市公安局負責偵破,特此臨時組織4.1專案組。
一小塊新聞報紙被剪了下來,紙張泛黃,那是20年前報紙上的一個小角落,報道了這起離奇的失蹤案。
而為何案件會那麼不合常理地受理,又為何引起了如此大的重視立了專案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跳出來的人太過特殊。
照片是新拍的,一位27,28左右的青年望著鏡頭,表情陰鬱。
劉勻,當年一家三口失蹤案的失蹤者之一,原名尹書,系另兩位失蹤者尹樹青及其妻子夏莉的兒子,在失蹤二十年後站到了大眾面前,作為當年唯一的目擊者,確認當年的失蹤案為殺人案,被殺害者:尹樹青,夏莉。
劉勻的照片邊上是尹樹青與夏莉的照片,均為老舊的證件照。
20年前的案件再次翻案的難度非常大,而由於是失蹤案,在當時並沒有引起重視,很多信息搜集不全,20年前的那位兇手如今是否還活著,都是一件很難斷定的事情,而劉勻又為何在這個時候提出追訴,在以前的時候為何又銷聲匿跡多年?
白板上貼著的照片讓人在意,劉勻在追訴時提供的資料之一就是那張照片,一些被切斷的骨頭,成年男性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指骨,看著瘮人。
辰北默然,往嘴裡湊了顆番茄。
「這是我父親的手指,一定是,兇手寄手指骨頭給我的,每個星期一節,他已經知道我是他們的兒子,所以想要來殺我!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我太懦弱,那個時候什麼都不敢,我真的太懦弱……」
根據重新去尹樹青住所搜集的毛髮DNA檢測,這些手指骨確實為尹樹青的沒錯,而根據劉勻的說辭,在1997年3月31日晚上是他9歲生日,父母都喝了酒,晚上很早睡著,自己在半夜醒來時親眼所見,自己的父母在熟睡中被人襲擊殺害,裝進行李箱拖出,他後來追上去時被打暈,後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丟棄在垃圾箱邊的盒子里,後箱子因為下雨被濕潤弄破,自己逃出後被福利院收養,目前在原來自己待過的福利院工作。
案件梳理到這裡,看似一切很合理,而又存在很多不合理之處,其中最奇怪詭異的一點自然是這個追訴日期。
20年。
刑法規定,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死刑的,經過20年,為超過期限不再追訴。當年的失蹤並未立案調查,那一家三口的姓名只是家人到警局登記了一下之後,被一年一年翻覆,被一年一年遺忘,若是犯人,何必在案件即將過期之前就作出如此大膽的行為。
就像故意讓人重新翻案一般。
手指的照片被整齊地貼到了白板上,辰北湊近,細細地看著。
按照普通人的視角,這就是一些人類手指,最多再根據指關節粗大等信息粗略分辨出性別為男,到此為止,就是非專業人士能夠獲取的最大信息,而在做DNA鑒定之前,劉勻是根據什麼來斷定這些匿名信中就是自己父母的手指呢?是根據猜測嗎?
他掏了掏手機。
「王組長,劉勻在哪裡見親屬?」
原本寬大的審訊室里竟擠滿了人,上演冷酷審訊的房間此刻卻是一片情親動人。
「大舅二舅三舅的,七大姑八大姨,外加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這是個大家族啊。」王朔感慨,「現在發現了一位親人,就恍若多年漫無目的的尋找有了些著落。」
「就是沒想到當年的失蹤案會是殺人案。」
「那麼快就對案件感興趣了?」王朔站在玻璃外側,努努嘴,「恰好,這裡還有個對案件感興趣的。」
辰北越過王朔,從他側邊望過去,時析雙手抱胸,正站立在玻璃牆前,望著裡面親人擁抱痛哭的場景,眉頭緊鎖,即便在研究室外,他依舊還是那副白大褂加口罩的裝扮。
他走了過去。
「番茄很好吃。」
邊上的人嚇了一跳,往邊上挪了一步。
「抱歉,我是辰北。」他只好抬起手,示意了下自己的白色手環,邊上的人瞥見手環,忽然明了,慢慢又挪了一步回來,對他這個猶如動物判斷來者無害後放鬆警惕的行徑,辰北笑了起來。
「據說尹樹青住所搜集來的毛髮有三份不同的DNA,除了尹樹青和夏莉,還有一個會有可能是犯人的麼?」
邊上的人沒有聲音,辰北注視著他,只見時析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這些親人之後的DNA都會採集吧。」
時析又點了下頭,隨後抬起眼,靜靜地望著他。
「你是問我為什麼這麼問是麼?」辰北試探了下,時析輕緩閉了下眼,示意正確。
「劉勻是在半夜醒來後看到犯人正在裝自己的父母進行李箱,也就是說他在之前並沒有醒來,犯人進入家中也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響,有兩種可能進入,開鎖或有鑰匙,先暫且拋棄開鎖,如果有鑰匙的話,那位蒙面的犯人會不會就在這些親戚中?」
而這次邊上的人再也沒有點頭或搖頭,只是重新將目光放到審訊室內。
「等這些人哭完得多少時間?小鄒你去說說!」王朔終於被耗盡了耐心,一手拎起在一旁做記錄的人,「等下還要一個個問過去,得到半夜啊!」
「不妨一起去吃個午飯?」辰北望著小鄒一副可憐勸說的樣子,向時析建議著,「嗯……可是我不知道食堂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