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幾道清淡的小菜，中間圍著一大碗鴨子湯，湯色白凈，可見是燉了許久。凌子越抬手，親自給夏然盛了一碗湯，溫柔的樣子，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夏然唇邊∶「特地吩咐做的昭國菜，好久沒吃到了吧？可要多吃點，這幾年瘦得連小圓臉都不見了。」

「嗯……」夏然乖乖地點點頭，細細把湯喝了。

「好喝嗎？」凌子越用指尖拭去他唇角的油花。

夏然點點頭，似乎有心事，凌子越也就不說話了，也不問原因，只是柔柔地一勺一勺喂著，他知道，等到夏然想好怎麼開口的時候，自會說的。

終於，在他動手要盛第二碗湯的時候，夏然制止了他。「子越，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吃飽了？」凌子越放下碗。

夏然點點頭，然後又垂下眼簾，似乎在斟酌著如何開口。「你該回去。」凌子越的聲音讓他猛然抬頭，「夏然，你該回去，跟著你父王，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

看著夏然閃爍的目光，凌子越在心裡暗暗嘆氣∶小傢伙想什麼，他怎麼會不知道？既然一定要有一個人殘忍，那便由他來殘忍吧，

「回去……屬於我的地方……」夏然苦笑，「且不說別的，回去鳳清宮，隔壁的夜翎宮也不會再有人了。」

凌子越嘆了口氣，揮手讓下人們退下，然後過去，吻了吻夏然的額頭。「一步步艱難的走到今天，是為了什麼？」他看著那雙勾人的桃花眼。

「其實我不知道。」夏然苦笑，「有時候覺得是為了報仇，但又有時候覺得，並不那麼恨陸銘之。有時候想是為了皇兄，要對得起皇兄，可有時候又覺得，皇兄若還在，定不希望我這樣。所以，子越啊，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走到這一步。」

「為什麼一定要為了別人呢？」凌子越愛憐地摸摸夏然的頭，「還以為你真的長大了，可沒想到還是一樣孩子氣。」看著夏然一臉迷茫，他笑了∶「就只為了自己，不可以嗎？為了你曾經的屈辱，為了不再被那樣欺負，或者……為了和我在一起。」

「子越，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夏然苦笑著抬眼看他，「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如果可以，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永遠和你在一起，天下如何與我們無關，就只有我們兩個。可是子越，我們做不到，我們出生在皇家，看似人人羨慕，可是錦衣玉食最大的代價就是此生絕無平凡的福祉。」

「所以……你應該回去啊……」凌子越閉上眼睛。

他們很久都沒有說話，或許是剛剛有些話不投機的意味，或許是氣氛的沉重讓他們喘不過氣來，總之一時間安靜的讓人不安。

「報！」一個侍衛跑了進來，「啟稟王子，昭國君主攜太子來見。」

「快請進來！」夏然一下子回過神來，急忙吩咐。

「父王也不提前說一聲就來了，連出門遠迎的機會都不給夏然。」見陸敬進來，夏然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開啟撒嬌模式，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無比憐愛。

陸敬揉揉小兒子的頭髮∶「父王可是一早就來了，和你的皇外公商量著停戰的事情，寡人不想傷害你的將士，也不想你傷害寡人的子民啊。」

「那，談成了嗎？」

「自然是成了。」陸敬有些得意地笑笑，「寡人還說要帶你回去，你皇外公不太開心但好歹也是同意了。你好好休息，寡人三天後就帶你回去。還有泠王陛下，」他轉向凌子越，「寡人帶夏然回去之前，必定是先安排護您回去，夏然讓您擔心了。」

「不……沒什麼的。」凌子越回以一笑。

「那父王先走了，三天後來接你。」又閑聊了一會，已經是深夜了，陸敬起身準備離開。

「恭送父王。」夏然施禮。

陸敬走後，凌子越慢慢擠出一個笑來，伸手倒了杯茶給夏然。「還有三天，想去哪裡？我帶你去。」

見夏然不說話，凌子越不由得抬眼看向他。抬眼的一瞬間，唇上感到溫暖的柔軟，緊接著，夏然幹凈的味道在唇齒間縈繞過來。凌子越微微一愣，心臟一陣狂跳，回手摟住夏然的腰，掌握了主動權，另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臉頰細膩的皮膚，又慢慢順著脖頸向下滑動。

「子越……子越，我們哪裡也不去好不好？」夏然小喘著，靠在凌子越懷裡，「那也不去……就在這，陪我……」

「好，好，陪著你，一直……」凌子越親吻著那雪白的柔軟的髮絲，輕聲喃喃。

親吻一路向下，輾轉過鎖骨，留下曖昧的淺淺印記。

衣裳滑落，留在對方懷裡的是白皙纖細的身體。「夏然，我愛你啊……不能沒有你啊……」被壓倒的時候，夏然聽見耳邊低沉的意亂情迷的嗓音，那迷人聲音說出每一個字都如柔軟的藤蔓，在他的心上纏繞。

他閉上眼，偷偷流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