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陸銘之看見的是一身紅衣，紅又妖嬈的，襯著滿頭銀髮，讓他有些心驚。

「老二，你看那邊的，怎麼有些像老四？」

「不……應該不會吧……」陸銘之心虛地答了一句，抬眼偷看了一眼陸敬，多一眼也不敢再看夏然。

「那邊的是陸銘之吧？」夏然微微眯起眼睛。

「沒錯。」青蓮嘞了下馬。

「那個混蛋交給我，其他的，交給你了。」夏然眼裡冷光一閃，七星劍出鞘，「這個仇要是不報，我還怎麼去見父王？」

「來人，把御駕親征旗掛好。」夏然回頭命道。

「東夏王那樣高齡，還御駕親征？」陸敬驚了一下，「看來這一仗也沒什麼勝算啊。老二，你這個決定真的沒錯？」

陸銘之咬下嘴唇，心裡道只怕是更糟糕。「父王，兒臣認為，既然已經來了，就要漂亮地打完戰爭，才不失我大昭的臉面。」他說著，抽出了劍：「將士們，跟孤上！」

大漠孤煙，塵土飛揚，廝殺震天，血流成河。

陸銘之一路廝殺到兵隊中央，刀劍砍向青蓮脊背。嗡的一聲，一柄七星劍橫空攔住了他，訝異回頭，看見的是血染白髮下冰冷的眼睛。

那是夏然嗎？那鬼一般的目光。

似乎短短的歲月，夏然便已經明白：要在地獄裡漂亮的生存，必要先成羅剎，否則就是滅亡。

「陸銘之，你的對手是我。」笑容盛開得如同火焰深處的曼珠沙華，夏然慢慢舔舐著劍上的血，妖艷而又危險，反手一刃，直直刺穿了陸銘之的肩胛，疼得他一聲悶哼。「多諷刺啊陸銘之，居然被自己一心想要毀掉的弟弟傷到。你此時的模樣，回去見父王恐怕是有失禮節，不如，我代你回去可好？」

「不必了，孤親自回去，四弟還是自尋事情去做吧。」陸銘之硬生生地抽出肩胛，有些不穩地讓馬向後退了退。「紅色真是適合四弟，不知道多染上一些會不會更美？更能勾引男人？」

面對陸銘之的蔑視，夏然微微一笑：「哦？我也很想知道能不能呢，不如太子哥用你的尊貴的血為我染上一些吧！」

他們的廝殺，激烈異常，刀劍之聲撕裂天際。

有好幾次夏然都可以一刀斃命，可是那張臉，那張臉，目光流轉間，和陸彥之還是那樣地相像啊，他怎麼忍心下手，讓痛失的人在自己眼前再失去一次啊--

儘管他是那樣清楚，那不是同一人。

曾經嚴瀟對他說，他骨子的優柔和善良會害死他，看來是真的了。

「陸夏然，你終究還是殺不了孤。」陸銘之看著夏然臉上漸漸浮上神傷，不由得苦笑，「你愛皇兄，孤也愛他，可我們的區別在於，你永遠無法對和皇兄面容相像的孤下手，而孤卻能輕而易舉地傷你。」

「你是皇兄一手培養起來的啊，你說皇兄會不會對你失望呢……」

「可有一點我們是一樣的∶」夏然也對他露出了凄美的笑，「我們，都間接害死了他。」

「所以我必須除掉你！」

「所以孤要為皇兄報仇！」

遲來的廝殺還在繼續，他們努力傷害著對方，他們因懷念逝去的人痛苦，可再也無濟於事。

「殿下！」一個士兵突如其來的聲音終止了他們的戰爭，「太子殿下，陛下要見四殿下。」

沉寂了很久。「這裡的不是四殿下，是東夏的儲君。」陸銘之靜靜答到。

「寡人不會認錯的。」

那是久違的聲音啊。夏然怔怔地下馬，重重跪在來人面前，淚水決堤。

「父王……」

陸敬笑著，摸了摸他的白髮∶「夏然，父王來帶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