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陸夏然的說法，他翻牆是有原因的：因為他那嚴厲的師父要來教他讀書了，而他上次的書還沒背完。奈何師父已到門口，他便大義凜然地決定翻牆去御花園躲躲，結果一慌張，方向計算失誤，他便就這麼華麗麗地出現在了夜翎宮。

「……你摔到哪裡了嗎？」 剛才還佔據了自己腦海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凌子越居然有點不知所措。

夏然拍了拍身上的土：「嗯……好像沒有。」他抬頭對凌子越笑了，滿目桃花看得凌子越有些恍惚，「太子殿下起得這樣早，是要出宮嗎？」

「不是的，今天又不是十五。」凌子越見小傢伙怪無辜地看著自己，不由自主露出了溫柔的微笑，「我沒什麼要做的，不知灼華公子是否賞臉小聊幾句？」

「灼華公子是那群喜歡恭維的傢伙叫的，身邊人幾乎都叫我夏然的，子越你是哪種？」夏然很俏皮地對他一笑，便樂顛顛飛進殿內去了。

凌子越愣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笑了：「小傢伙，你是在暗示什麼？」那一聲子越叫得他心裡一動，也跟著進了殿內，卻看到了險些嚇死他的鏡頭：

「……所以子越剛來的時候不敢一個人睡？」陸夏然趴在桌子上笑得花枝亂顫。

「是啊公子，那時候在下可是每天都得守在床邊，好久沒好好睡覺呢。」在凌子越印象里一直都是冰山臉的許言居然笑得滿面春風地給夏然倒茶，直到見了凌子越，那笑容才微微收斂，「啊，殿下，今天早膳要迎灼華公子做些生煎包嗎？」

凌子越不由得眼角一抽：「你們都聊這麼多了？」

「是啊，」許言笑著向外走去，在與凌子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太子，灼華公子真的很可愛，把握住機會。」

「什麼？」有一瞬間凌子越懷疑自己聽錯了。

只剩下凌子越和夏然兩個人了，凌子越回頭對夏然笑了笑，坐到他對面。「餓了嗎？」看著小傢伙趴在桌子上一副軟萌的樣子，他明顯感覺自己不能平靜。

「餓了……」夏然感覺有點委屈：明明碧螺給自己準備了好多早點，都怪師父來得那麼早，一口都沒吃成就跑出來了，現在還真是很餓。

「是嗎……」凌子越心跳有點失了分寸。似乎失去理智一樣，他站起來，一步走到夏然面前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緊抱在懷裡。

「……子越？」

「沒事，讓我抱一會。」

沒錯了，這種溫暖的感覺，壽宴那天抱著自己送自己回去的人就是凌子越沒錯，那麼那些話……夏然呼吸一滯，下意識地往他懷裡鑽了鑽。感覺到凌子越將懷抱收得更緊，夏然更是徹底縮在他懷裡不願離開，好像要把缺失多年的安全感都找回來。凌子越輕輕撫著他軟軟的頭髮，看著夏然的樣子凌子越便差不多能夠猜到，就算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公子，可因為母親早逝和太子的針對，他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

「太子……呃，抱歉打擾了。」

許言的聲音打斷了短暫的溫馨，夏然慌忙逃離凌子越的懷抱，一臉若無其事地坐回位置上，可唯獨臉上的紅暈掩蓋不了。

「放下東西就出去吧，園裡的花還沒澆水。」凌子越坐到夏然身邊的位置上，開口緩解了一下尷尬。

「是。」許言也不願打擾這曖昧的氣氛。

另一邊夏然低頭默默地啃著包子，一張小臉鼓得也和包子差不多，臉頰還是紅紅的，襯得一雙桃花眼像小鹿一樣水汪汪的。凌子越等到許言的背影消失，回頭忍不住在那張通紅的小臉上飛快輕吻了一下。

果然，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向他看了過來。「沒事，吃吧。」凌子越無不寵愛地揉揉夏然的臉，他那有些慌張的害羞的表情實在可愛得不行。

「你會離開我嗎？」夏然突然放下包子，「子越，我的意思是，你早晚都要回到泠國的不是嗎？」

凌子越噎住了：剛才那段時間，他幾乎忘了自己的質子身份，忘了自己眼前的是利用對象，而是完全沉浸在這短暫的溫暖中了。現在看樣子他已經取得了陸夏然的信任，可是他還會忍心利用他嗎？

「那你呢，夏然，願意離開我嗎？」他反問道。

「我不要離開你。」夏然輕輕咬著下唇。

「即使你父王以後指給你很好的姑娘，你也不要離開我嗎？」看著他的樣子，凌子越有些心疼。

「不要！」夏然直接撲到他懷裡，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凌子越不忍傷害。

「好，那我也不離開你。」凌子越摟住他。

就這一天，只沉淪這一天，讓我忘了身份，只和他在一起吧。

凌子越抬起夏然還帶著羞澀的小臉，柔柔地吻到他微微張開的淡紅的唇上，加重他臉上的紅暈。

後來的他們總是在祈禱，願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不再繼續，即使他們知道，就算那短暫的一瞬也只是他們不負責任的自欺欺人。

一整天夏然都賴在了凌子越宮裡，被擁抱了多久，被親吻了幾次，他自己也記不清了，只是直到回到鳳清宮的時候都是暈乎乎的。推開宮門的一瞬間，首先撲過來的就是碧螺：

「公子你去哪了？找了你好久！」

「……啊，就隨便走走。」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曖昧，夏然不由得有些臉紅，「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你們怎麼敷衍師父的？」

碧螺聞言，瞬間紅了眼眶：「公子，出大事了……」

「陛下上朝時突然暈倒，到現在還沒醒……」

陸夏然最慶幸的事情便是他從不注重什麼禮儀，所以此時狂奔去陸敬寢宮也不算奇怪。剛到宮門口他便有些慌了，只有強迫自己平穩下來，慢慢走進去。

遠遠地，他聽見了皇後的哭聲。

他看見跪了滿地的太醫們。

他看見自己的皇兄們和薛寒一臉嚴肅地站在床邊。

他看見最疼愛自己的人昏睡在床上。

他重重地跪了下去，聲音顫抖到不能剋制：

「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