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骨碌碌地行進，宮門在它身後重重地關上了。車上走下來一個十來歲的書童，回頭對車裡那人道：

「太子，我們到了。」

簾子一掀，走下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衣著不算華貴，可那氣場卻讓人堅信他是皇家之人。「許言，隨我來昭國委屈你了。若是留在泠國，再過幾年你也差不多能做上上卿的位置。」少年看著漸漸西沉的太陽，竟產生了悲憫之情，或許那夕陽太過悲愴了吧。

「太子，不管您去哪裡，我都追隨您！」書童表現出不同於同齡人的成熟，微微行了個禮。

少年笑了，拍了拍書童的肩：「走吧。」

伴隨了一聲悠長的「泠國太子到」，二人慢慢走在冷清又不見盡頭的宮道上。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宮牆上卻是不同於這憂傷氣氛的另一番光景。

「公子！公子你看！那個泠國太子好帥啊！」翠綠色衣裳的小宮女無比激動地搖晃著身邊一身紅衣的幾乎還是孩子的少年，害得他險些從牆頭上掉下去。

「我說碧螺，你是發情了嗎？」另一邊有個伴讀模樣的少年，無比鄙視地看向小宮女，「再怎麼帥那也是泠國小國送來我們大昭的質子，你激動什麼啊。」

眼見兩人有開打的架勢，紅衣少年忙打斷他們。「你倆老實一點，我們可是趴在牆頭上呢！」待二人安靜了下來，他接著說道，「那個太子，好像是叫凌子越的，長得的卻很帥，但是碧螺，你可是我陸夏然的貼身侍女，我是不會把你嫁給質子的。嗯……也就皇兄身邊的薛上卿和你最合適啦~」

「啊啊啊公子好討厭！！」

「哈哈……哎你別推我……」

聽見不遠處的一通騷亂，凌子越停下腳步，向那聲源處看去，正見到一個紅色的糰子趴在牆頭上，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忽地與自己對視。他看見那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的表情愣了一下，接著那紅色的一團便撲通一下掉到牆後面去了。牆頭上另外兩個也慌忙下去，便看不見有人了，只聽見哭鬧聲和一句句驚慌的「公子你沒事吧」。

「怎麼了，太子？」見主子突然駐足，許言也停了下來，無不疑惑地問道。

「沒事，走吧，別讓昭國大公子等太久。」收回了視線，眼前的還是一望不見盡頭的宮道。

「玄墨太子一路上辛苦了。」見陸彥之親自起身為自己沏茶，又聽他尊敬地稱呼著自己的封號，讓凌子越有些坐立不安。發覺到凌子越的不安，陸彥之笑了笑，自己便也入座，沏茶就交給了身邊的伴讀。

「……以前就聽別人說起大公子的好，今日見了，在下真是徹底相信了。」凌子越看著對面一臉淺笑的陸彥之，腦海里只浮現了幾個字：

君子如玉。

陸彥之似乎對他的恭維毫不在意。「住所的話，父王交由在下安排了。在下為太子選定了夜翎宮，宮殿寬敞，離御花園也很近，是我昭國當今太子在搬入東宮前的住所，雖然很久無人居住，如今打掃好了，與當年太子住在那裡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謝過大公子。」凌子越正要起身行禮，便被陸彥之制止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陸彥之依舊笑呵呵的，「夜翎宮各方面都很好，只是……鄰宮有些……」

「難道是冷宮不成？」凌子越有些奇怪。

陸彥之笑了：「那倒不是。只是那隔壁的鳳清宮裡住的可不是個老實的主，有時可能會有些吵。」

不知為何，凌子越腦海里浮現出剛才看到的那一團紅色，似乎也很不老實。「敢問……鳳清宮那位……」

「是在下的四弟，逝去的夏貴妃的獨生子，當今最受寵的公子，灼華公子陸夏然。」陸彥之低頭喝了口茶，抬眼看著凌子越，「相信太子已經見過他了，這宮裡除了夏然，可沒別人敢整天穿夏貴妃生前最喜歡的紅色衣裳了。」

這是凌子越第一次聽到陸夏然的名字，剛才的牆頭馬上也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那是的他們知道，他們之間隔著的是一道宮牆，卻不知道，他們在將彼此和這個時代慢慢推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