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艾維斯和鄭妍到了萬銀酒店，被等在大廳里的林熙禾的低氣壓嚇了一跳。

明黃色的燈光下，少年獨自坐在大廳里，白色的襯衫袖子捲起，露出骨感的手腕，黑色休閑直筒褲上一條皮質的褲帶，襯衫下擺塞進了褲子里。耳朵上的耳釘反射著柔和的光，有種斯文敗類的痞氣。

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如果少年沒有陰沉著一張臉的話，就更好了。

林熙禾正一局遊戲打完，抬頭便看見視線里出現了一雙腿，穿著黑色燙金的高筒襪，黑色蕾絲的小裙子。

不看臉也知道是鄭妍。

「來了啊。」林熙禾退了遊戲，站起身，將手機裝進兜里。

「班代他們呢？」鄭妍穿了露腰的短上衣，化了淡妝，一雙水眸眨啊眨，本來要搗蛋的心思收了起來，背著手乖巧地看著林熙禾。

「他們在包間呢，我嫌裡邊太悶，出來透透氣，」林熙禾向門口看了一眼，「艾維斯沒跟你一起？」

「他在外邊找車位，咱們先進去吧。」

「嗯。」

包間是中式的裝修風格，淺咖色屏風擋了個喝茶的地方，約好的時間快到了，人已經來得差不多，長桌邊圍了一群人。林熙禾和鄭妍也找位置坐了。

鄭妍挽著林熙禾手進去時，引來不少目光，弄得林熙禾怪尷尬，不知道鄭妍這小丫頭又打的什麼主意。

林熙禾之前只知道這姓宋的班代有錢，可具體多有錢還沒個概念，四星級的酒店，三十多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請了。

「熙禾，來，我敬你一杯，以後還請多多關照。」鄭妍聲音脆生生地響起，高腳杯里酒紅色的液體晃呀晃。

周圍一片起鬨的聲音，班代宋儒看著站起來的小姑娘，勾起一絲饒有興趣的笑意。

「你這小妮子……」林熙禾知道鄭妍是故意的，無奈起身，杯子里的紅酒沒喝幾口，向她示意了一下，便舉起酒杯任酒液滑進口中。

鄭妍眯起一抹狐狸笑，挑釁的目光瞧著喝酒的林熙禾，她手中的杯子居然是一點一點空了。

林熙禾垂眸瞟著鄭妍，剛想放下酒杯，看著鄭妍的酒杯居然漸漸空了，腦袋便一陣發暈。

看喝醉了誰還陪你去唱歌。

林熙禾心一橫，酒液盡數流進口中，忍著衝上頭頂的熱流，對鄭妍露出一個笑容，「今天晚上有你好受的。」

「哦~」

「有問題~」

不知哪裡響起來的誰的聲音，林熙禾已經有些分不清了。

鄭妍也對他笑，「哼，看誰折磨誰。」

「嘶……」林熙禾想起那天晚上鄭妍咬的那一口，嘴角抽了抽，「你狠。」

鄭妍得意地坐下了。

聚餐在推杯換盞間結束了，鄭妍算是起了個好頭，一群大老爺們學著鄭妍的樣子，擠兌林熙禾來給他灌酒。托林熙禾的福，東道主宋儒喝的酒少了不少，一席下來，只是雙頰微紅。

儒生相加上微紅的臉，幹練的氣質，讓班上許多女生偷偷犯了花痴。

飯後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林熙禾喝的迷迷糊糊的，勉強能走直線，口中含含糊糊念叨著什麼他自己都不清楚。穿過大堂時，一面鏡子立在門口，旁邊是用毛筆題的三個大字：正衣冠。

林熙禾晃了晃頭，勉強看清了鏡中人的模樣。

「果然好看……」

林熙禾指尖摩挲過鏡子中自己的鎖骨，嗤笑一聲，掀起眸子學了電視劇中的萬種風情，被自己噁心了一番，轉身離去。

「感覺他跟個精神病似的……」鄭妍跟在他身邊嘟囔。

「你也差不多。」艾維斯在另一邊道。

「老色鬼……我有點想你了……」

含糊的念叨都飄進夜風裡，林熙禾雙頰泛紅，一雙微挑的杏眼含了西子湖水，漆黑的眸底起了霧，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明了的鎖骨線條和紅色的胎記，乍一看倒有些像吻痕，憑空多了幾分旖旎曖昧的氣息。

艾維斯和鄭妍一左一右跟著林熙禾，生怕他腳下一個不慎，就摔個狗啃泥。

「熙禾，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艾維斯拿著車鑰匙，伸著手一臉緊張。

「你不是喝了一杯嗎？開什麼車啊。」鄭妍說到一半打了個酒嗝，她喝的不多，但是有些上臉，太陽穴那一片都紅紅的。

「……我打車。」

林熙禾沒聽清艾維斯說了什麼，便醉醺醺湊過去聽，「小寶貝，你說啥？」

艾維斯喉結咕嘟一下，僵在原地，被一句小寶貝叫的渾身酥軟，看著湊近的臉，一動不敢動，「沒……沒說什麼……」

「沒出息。」鄭妍對著艾維斯翻了個白眼，搖搖晃晃去扶林熙禾，「來，熙禾，我們……回家！」

「唔……」林熙禾掙來鄭妍，搖搖晃晃往車站走，「不如去釣螃蟹……」

「我覺得，咱們有必要給他男朋友打個電話。」鄭妍攙著林熙禾的手抱著空氣，嘴角抽了抽。

艾維斯回應的話還沒開口，就看到鄭妍飛快衝到路邊的垃圾桶旁邊吐起來。

「男朋友……男朋友……我也想給我男朋友打電話……」林熙禾蹲在巴士站牌邊上，靠著站牌，引來等車的人一陣側目，又都保持教養的將目光收回來。

艾維斯看了看鄭妍又看了看林熙禾，甚是頭痛，糾結一番最後還是跑過去給鄭妍遞了瓶水。

「喂？」

電話里傳來林熙禾日思夜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富有磁性。林熙禾心裡撲通一下，酒醒了些，張著嘴卻什麼都說不出。

「……」

「熙禾？」南鹿宇的聲音中帶了疑惑。

林熙禾彷彿能看見南鹿宇溫柔的眉眼帶著詢問的神色，便更加說不出話。

氣早就消了，晾了這麼久，便是那爆發的火山，也要涼下來了。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慫，這麼膽小，像是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拎出來的見不得人的東西，怯懦地藏在暗影里，連向自己喜歡的人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連說句話的勇氣都抽幹凈了。

以前明明不是的，以前沒有遇到他……

「你在哪裡？」

「在萬銀酒店門口，他喝多了。」艾維斯不知什麼時候從身後出現，奪過手機，對著話筒吼道。

「你還給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林熙禾跳起來去搶手機，但卻一陣頭暈撞到了站牌上。

艾維斯輕巧地躲開了，順手在林熙禾發了毛的滷蛋似的頭上胡亂摸了一把，算是安慰，「你可快點，不然我就把這大寶貝帶我家去了。」

「……謝謝，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