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和那個看起來有些憔悴的男人擦肩而過後，確定那個人聽不見後，她忍不住大笑出聲。

「什麼嘛，那個髮型也太丑了吧！噗……年紀還不是很大吧，卻把自己活成了一副滄桑大叔的模樣，嘖嘖嘖……」

阿妤奚落了一番後，從包里掏出手機撥打了那個許久沒有打過的電話，響了好久才有人接聽。

阿妤清楚地聽到那邊的吵鬧，夾雜著女人痛苦的叫聲。

「喂？」

「銘銘，你幹嘛呢？你那邊好亂啊，你沒事吧？」

「我在家，沒事，是我老婆快生了。」

阿妤一臉懵逼，驚訝道:「誒？什……什麼？！你老婆！還快生了？！」

「嗯。」相比之下，顧永銘顯得平靜過了頭。

「什麼情況啊？你為什麼這麼冷靜？當爸爸不應該很開心很興奮嗎？」

顧永銘陷入沉默，他冷眼瞧著醫護人員把那個女人抬走後，拒絕了一同跟去醫院的請求，女人的母親自覺理虧，沒有多說，坐上了救護車。

空氣中彷彿還瀰漫著那股噁心的味道，他打開了屋裡全部的窗戶。

「阿妤。」

「嗯？」

「你知道那種被最親的人拿著利劍逼迫的感覺嗎？」

阿妤臉色沉下去，被最親的人拿著利劍逼迫嗎……沒有呢，因為她啊，沒有最親的人呀。

「我出櫃了，我的家人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治療，他們說我有病，我每天要吃好多奇奇怪怪的藥。他們又塞給了我一個女人，後來那個女人不知道怎麼懷孕了，一口咬定是我的，他們信了，歡歡喜喜辦了婚禮。」

顧永銘坐在冰冷的瓷磚地板上，他明明是在很平靜地敘述，但總讓人覺得他的聲音里滿是絕望。

「銘銘，我剛才看到代新，他剃了頭，超級短的平頭，看起來特別蠢，樣子別提有多好笑了！」阿妤邊笑邊說，像是沒有聽到顧永銘說的那些話。

「是嗎？」顧永銘抬起頭扯出一個笑容，「那裡就剩他自己了吧？都走了，他為什麼不走呢？自己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

「那你呢，就算不是一個人，也是很寂寞的吧？」

顧永銘苦笑一聲，坦誠地回答:「是啊，很寂寞，寂寞到覺得這一生也太長了吧，如果有快進鍵就好了。」

他們好像都很煎熬啊，阿妤擦幹臉上的淚，只要沒有眼淚，她的笑容就是無懈可擊的完美了。

她這樣想著。

「那如果，這一生都用來想念，會不會就好一點呢？銘銘，不開心的時候就想想開心的人吧，例如我，例如代新。」

「想念不是更煎熬嗎？」

「不是這樣的哦～」阿妤歪著頭反駁顧永銘，「我想念銘銘的時候是會笑著的，他也一定是這樣的。」

「他會想我嗎？」

「會的，因為我都這麼想你。」

看似邏輯不通的話語，但顧永銘聽懂了。

阿妤長舒一口氣，仰頭眯著眼看向太陽，她被暖洋洋的感覺籠罩起來。

「阿妤。」

「嗯？」

「我想去醫院看看。」

「很好喲，銘銘加油～」

掛上電話後，阿妤對著南華門發起了呆，他們是在那裡重逢的呢……

他們的心情以前她並不能全部理解，只是很難過很心疼，覺得很遺憾。現在她能理解了，理解了顧永銘的執意離開，理解了代新的放手，理解了顧永銘的寂寞，理解了代新的死守……

離開是愛，死守是愛，放手是愛，寂寞是愛。

這種愛人的心情，她全部都能理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