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幹凈了。還仰在半空中，邵斌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違和感的出處。這一路走開，空氣的味道都是悶悶的，帶著長期流通不暢特有的灰塵氣，到底空氣卻陡然清新了許多。除此之外，不論是銹跡斑斑的爬梯，還是那木板的底部，摸上去竟然沒有多少灰塵，這實在不同尋常。

陳卿攬臂錮住邵斌腰身，抱住人就地側翻滾出兩米遠，一梭子子彈幾乎是貼著他們掃過去。兩顆心劇烈跳動，兩人卻不約而同放緩了呼吸調整心率。

陳卿將一呼一吸放到最輕，耳朵、鼻子卻靈敏起來，捕捉所有空氣傳來的訊息——帶著濃烈血腥氣的蜘蛛在他們左側，用利爪扣住牆壁的獸爪就在爬梯旁邊，輕盈的腳步…那是貓姐悄悄在向蜘蛛靠近….

但是來人，卻在放出一梭子子彈後完全銷聲匿跡。莫非…這又是一個肖毅？陳卿在確認邵斌沒事之後爬起來，蓄勢待發的獵豹一樣繃緊全身。司夜女神悄無聲息出鞘。

瞬息之間襲擊發動！

來人快，邵斌也快。在察覺到到周身氣壓變化的一瞬間，頂膝拔開陳卿同時出刃!

肉體被咬碎細微嚙嚙聲，陳卿左小臂在呼吸間麻痹。這人手裡拿得有東西，但卻不是兵器，極好的夜視能力讓他稍稍費點勁兒就看清了來人手裡的針管。陳卿本以為此人會趁著夜色無聲下手，卻不曾想，竟是一口咬在了他手上！

果然也是獸人！

邵斌聽見響動彈射而起，反手握住戈戈里彎刀，斜刺里送過去。陳卿登時手臂上壓力一松，來人退了開去。

「呵，呵呵，你們不現身，這個人就死咯。」來人聲音原本應該是清清朗朗的，卻被他壓在喉嚨里，詭譎陰森。

邵斌一擊落空，躬身側行，又潛伏起來。

陳卿死死捏住左小臂，用指尖去掐，卻已經沒有知覺。這種麻痹感還在順胳膊繼續向上蔓延…心裡沒由來得慌了，死死壓住這份驚恐，陳卿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四平八穩：「那你自己呢？」

「還能說話？」來人似乎非常訝異。在他的毒牙下，能順利活過三分鐘的幾乎沒有。而這個人不僅還站著，甚至還能吐字清楚地反問他，有點意思。

「看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讓你失望了。」手臂開始腫脹，陳卿摸著自己的手臂就像摸著一根超級大蘿蔔，幾乎下意識地，他用司夜女神劃了幾條口子放血。

「唔…你讓我想起一個人…他可是撐過了我毒牙的人。」來人下意識舔故嘴唇，微微笑起來。真是喜歡他，在試驗台上倔強又隱忍的模樣——明明痛得要死恨得要命卻偏偏強迫自己看起來冷靜鎮定，汗水流過筋肉虯結的軀體，在試驗台的燈光下發著微光。真想把獠牙嵌進他頸旁暴起的青筋，看他自我掙扎，看他矛盾克制，然後…把他壓在試驗台上狠狠艹幹！光是想想來人已經覺得血液流向此刻不該流向的地方，他嘿嘿輕笑兩聲，笑聲卻突然被打斷——冰冷的彎刀勾在了他脖子上。

喔，不小心走神了。來人無所謂扯扯嘴角，抬手捏住邵斌右手手腕，很穩，脈搏卻很急。

刀刃劃過皮膚，冷冰鋒刃狠狠壓迫在皮膚上，一滴血珠滑落：「放老實點！」

來人聳肩攤開雙手，乖乖把手放回去。

季風不知何時潛過來，在來人身上四下搜，摸出了四個不知道作甚用的小瓶，兩把槍，兩把小刀。他半蹲在地上，把東西一一列開，又搜了遍，再無更多東西：「沒了。」

「不不，還有，你再搜搜？」來人幾乎是嘴角噙笑，可眼神空洞無物。

季風不予理會，作勢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腳下麻痹得不同尋常。

「怎麼了？」邵斌最先發現不對勁。

季風開口，舌頭卻也開始逐漸發麻，只能吱唔吐出幾個不成模樣的音節。陳卿一個箭步衝上來，他的手臂現在灼熱似火燒，但是，好歹有知覺了!

「光！」

阿夏依言擰開手電筒，腳下猶豫躊躇半晌，小跑過來，照在季風身上。

陳卿把季風扒了個半光，發現他左腳踝處有兩個細小的牙印，腳踝已經腫成大饅頭，鼓鼓囊囊黑紫一團。

「獠牙。」阿夏咬牙切齒地從牙齒縫裡擠出照面第一句話。獠牙沖她很禮貌一笑，露出兩顆細小的尖牙，非常熟稔的樣子：「你看他還能活多久。」

陳卿沒有猶豫，讓季風頭枕在他腿上，平放在地，將司夜女神咬在嘴裡，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狠狠劃上去——血成線滴下來。陳卿讓季風吮吸傷口處，一癒合立馬又用匕首劃開。獸爪從隱藏的黑暗中出來，彈出利爪劃開季風傷口，擠出黑血。也不知過了多久，獸爪擠出來的血終於是鮮紅色，陳卿又將血滴在他傷口處，看向他自己已經逐漸消腫的手臂，這才鬆一口氣。

一聲嘹亮的口哨促使陳卿抬頭，對上獠牙頗具玩味的眼神：「你就是陳卿。」對於獠牙來說，『陳卿』這個名字如雷貫耳，艾琳天天掛在嘴邊嘮叨，如果能把他帶回去…說不定可以從艾琳手裡得到對那個男人的使用權…

不知道這個男人看著陳卿在想些什麼，笑得越發YD不懷好意，邵斌把嘴唇抿成鋒利的一道薄刃，把手中的刀攥得更緊了。他還不能殺了獠牙，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背後有他想要的東西。

「把他交給我，你們就安全了。」獠牙躊躇滿志笑起來，似乎並沒有意識倒在自己的脖子還在邵斌手裡。

阿夏嗤之以鼻：「就憑你現在的樣子還想講條件？風水輪流轉，落在我們手裡，你也該嘗嘗還債的滋味兒！」

「小姑娘戾氣這麼重會找不到男朋友的。」獠牙眉眼彎彎，和氣得就像和鄰家妹妹在打招呼，「你轉頭看看。」

吧嗒，手電筒掉在地上，咕嚕嚕自己轉圈。燈光所及之處，黑色的鱗甲微光熠熠。